丹炉里的紫火跳了三下，熄了。
陆无尘盯着那堆灰烬，手指还捏着半片没来得及扔进去的黄瓜。他低头看了眼袖口，那片脱落的鳞片已经不见了，像是被布料吞了进去。
“装死是吧？”他转头看向墙角。
五爪金龙把脑袋埋进尾巴里，呼吸放得极轻，连龙角都不冒烟了，装得连自己都信了。
“行。”陆无尘把黄瓜片往地上一拍，“等她醒了，我跟她说，是你偷偷拿她的狐尾毛织了条围巾，现在正垫在屁股底下取暖。”
龙尾“唰”地弹起，差点抽翻丹炉。
“你讲点武德！”金龙炸毛，“那是我存着烤红薯用的高级燃料！”
“燃料？”陆无尘瞥了眼床上昏睡的人影，声音低下去，“她快没命了，你还惦记烤红薯？”
金龙沉默了一瞬，尾巴尖轻轻卷起地上那颗残识晶体，低声说：“刚才……它又动了。”
陆无尘没接话，走到床边蹲下。白璃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几乎感觉不到。他伸手探她脉门，指尖刚触到皮肤，一股寒意猛地窜上来，紧接着又是一道灼流，像冰火两把刀在经脉里来回割。
他猛地缩手，掌心留下一道焦痕。
“冰火对冲。”五爪金龙盯着他，“再这么下去，她妖丹会炸。”
“那就别让她炸。”陆无尘站起身，从怀里掏出混沌灵珠，“系统爸爸，我知道你装死比我还专业——但这次，我得动真格的。”
灵珠没反应。
他冷笑：“你不给权限，我就把你种进灵田，改名叫‘会发光的萝卜’。”
咸鱼形状的进度条“啪”地蹦出来，懒洋洋晃了晃。
【任务更新：封印暴走本源 x1（奖励：阵灵临时指挥权）】
【备注：她快炸了，你也快没了，别磨蹭】
“早这样不就完了。”陆无尘把灵珠按进掌心，咬破手指，一滴血落在珠子上。
金光炸开，他转身冲向灵田角落的冰泉。泉水是灵田自生的寒髓，平日用来浇变异西瓜，现在被他一脚踹进池子，整个人扑进去搅和。
“你疯了？那水能冻碎元婴！”金龙喊。
“那就冻碎呗。”陆无尘从水里爬出来，浑身结冰，牙齿打颤，“反正我也没元婴。”
他双手合十，将混沌灵珠按在冰面上。金光顺着冰层蔓延，整片泉水开始凝结，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大地在咬牙。
片刻后，一口通体透明的冰棺成型，寒气逼人。
他抱起白璃，轻轻放进去。棺盖刚合上，她心口突然窜出一道赤焰，与寒气撞在一起，“轰”地炸开一圈气浪。
陆无尘被掀翻在地，后背撞上丹炉，炉灰簌簌落下。
他爬起来，抹了把脸，发现冰棺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一半是冰蓝色，一半是赤红色，交错纠缠，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他眯眼一看，愣住了。
那纹路，跟他腰间玉佩背面的刻痕，一模一样。
“系统？”他摸出玉佩，“你啥时候偷偷谈过恋爱？”
进度条晃了晃，没理他。
冰棺内的白璃依旧毫无声息，脉搏全无。五爪金龙凑近看了看，龙角微颤：“灵魂退到妖丹深处了，再不拉回来，她就真成植物狐了。”
“植物狐？”陆无尘冷笑，“那我以后种她当灵药？”
“你现在有心情开玩笑？”金龙急了，“她快没了！”
陆无尘没说话，低头看向自己袖口。那片鳞片消失的地方，布料上还留着一点温热。
他猛地撕下一块布，按进灵田泥土。
“滋——”
土壤瞬间冻结，又“轰”地燃起一团火。一株向日葵从冰火交界处窜出，半边花瓣结着霜，半边冒着火苗，花盘缓缓转向冰棺，轻轻晃了晃。
“行。”陆无尘深吸一口气，“你懂我说的话是吧？”
他取出系统刚给的权限令，捏在指尖，低声道：“引导灵田灵脉，逆向注入冰棺——目标，融合冰火。”
灵田震动。
地面裂开细纹，金色灵脉如血管般亮起，顺着冰泉流向冰棺。金光渗入寒冰，与那冰火符文交织，符文开始缓缓旋转。
“有效！”金龙瞪大眼，“继续！”
陆无尘盯着冰棺，忽然发现白璃耳后的鳞片在发烫，透过寒冰都能看到那一点红光。
“你到底藏着什么？”他喃喃。
就在这时，灵田中央那株向日葵的花瓣轻轻开合，像是在说话。
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归……一。”
陆无尘心头一震。
“融合……归一？”
他猛地抬手，将混沌灵珠再次按进冰棺边缘。金光暴涨，灵脉加速流动，冰火符文旋转得越来越快。
可就在这时，冰棺“咔”地裂开一道缝。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不对！”金龙吼，“能量失衡了！快停！”
“停？”陆无尘咬牙，“她都这样了，我还停？”
他一把抓起酒葫芦，倒出最后几滴龙血，混着一把瓜子壳，狠狠砸向冰棺。
“接着！你烤红薯的燃料！”
金龙惨叫：“那是我存了三年的精华！”
血珠撞上冰面，瞬间蒸发，化作一道金线，钻入白璃心口。
冰棺炸了。
轰——！
寒流与热浪对冲，形成风暴，卷起满屋尘土。陆无尘被掀飞，后背撞上墙，酒葫芦脱手，滚进灵田。
他挣扎着抬头，看见白璃悬浮半空。
一对巨大的翅膀在她背后展开——一半是凝霜般的冰翼，一半是燃烧的赤焰之翼。她双眸睁开，左瞳冰蓝，右瞳赤红，发丝无风自动，银发中泛起金光。
“我……”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看见了……完整的我。”
陆无尘撑着墙站起来，嘴角带血，咧嘴笑了：“看见就好，别又忘了我是谁，我可不想再被你拿尾巴抽进池塘。”
白璃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双手。她抬起手，冰火双翼轻轻一振。
一道弧光划破空气。
刹那间，远处山峰先被冰封三丈，冰层未稳，又“轰”地爆开，化作熔岩喷涌。冰与火在空中交织，形成短暂的风暴眼。
陆无尘被气浪掀得后退两步，脚下一滑，踩碎了半片黄瓜。
就在这时，那道弧光轨迹中，浮现出半透明的凤凰虚影。它展翅一掠，三息后消散。
白璃的目光落在虚影消失处，嘴唇微动。
陆无尘抹了把脸，抬头看她：“接下来，是打算先烤红薯，还是先揍我一顿？”
她没回答。
冰火双翼缓缓收拢，身形微微摇晃。
陆无尘立刻冲上前，伸手去接。
她的身体落在他怀里，滚烫与冰冷交替袭来，像是抱着一块刚从炼丹炉里捞出来的寒铁。
“喂。”他拍了拍她的脸，“别又睡，我还没问你那凤凰是啥意思。”
白璃睫毛颤了颤，声音极轻：“不是凤凰……是……”
她没说完，头一偏，靠在他肩上。
陆无尘叹了口气，低头看她。
忽然，他发现她耳后的鳞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的冰火纹路，像一枚烙印，又像一句未说完的话。
他抬头看向灵田。
那株半冰半火的向日葵，正缓缓转向北方。
花瓣开合，无声。
陆无尘抱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
“系统。”他摸出玉佩，晃了晃，“下次奖励，能不能给个空调？我快被她烤熟了。”
咸鱼进度条懒洋洋摆了摆尾，消失不见。
他低头，看见白璃的手指轻轻勾住了他青衫的衣角。
很轻，像是怕抓疼了他。
他没动。
远处，山峰的冰层还在融化，熔岩缓缓流淌，像一条火河。
灵田里，那颗被龙血浸透的黄瓜，正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