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指尖滑落，砸在空心草叶上，像一滴墨滴进清水，瞬间晕开一圈涟漪。那株原本安静蜷缩的草心猛地一震，波纹扭曲，再次凝成一个字——
祭。
陆无尘盯着那字，眼皮都没眨一下，反手从腰间酒葫芦里摸出一粒瓜子，咔地咬开，壳子随手一弹，正中草叶尖端。
“你再装神弄鬼，我就把你腌了当下酒菜。”
草叶抖了抖，像是被吓到了，波纹微微晃动，却没散。
他啧了一声，盘膝坐下，掌心按在灵田边缘，咸鱼玉佩贴着膝盖，温温地发着光，像只吃饱了晒太阳的猫。
“系统爸爸，”他语气懒散，“刚才那个‘祭酒者’的提示，删了。现在，我想看看你删不掉的。”
【叮！检测到宿主发起高风险精神施压，启动应急响应机制……】
界面刚冒头，就被他打断：“别整虚的。你要是再装死，明天我就把你绑定在赵无极的丹炉上，让他拿你当控火仪用。”
【……警告！此行为严重违反《咸鱼系统用户体验守则》第3条！】
【临时解锁：因果扰动分析模块（试用版）】
半透明的光幕缓缓展开，浮在空中，像块老旧的投影屏，边缘还带着雪花噪点。
“早这样不就完了。”陆无尘撇嘴，目光扫过数据流。
一串串加密符文飞速滚动，大多模糊不清，唯有几行加粗标红的字跳了出来：
【高维寄生体能量维系机制：依赖周期性献祭仪式】
【献祭锚点=意识共鸣体】
【锚点断裂→能量回流→本体震荡】
他眯起眼：“所以这玩意儿不是靠打架续命，是靠‘祭’？”
正琢磨着，系统又弹出一条：
【关联事件回溯：酒道人·灵识外溢x1，扣分-20】
陆无尘手指一顿。
上一刻他还以为老头只是喝多了漏气，现在看来……那哪是漏气，那是被人当水管接上了。
“合着老酒鬼醉醺醺的，其实是被当成了活体香炉，烧给某个不干净的东西？”他喃喃，“还烧得挺旺。”
他调出“团队贡献榜”，盯着酒道人那一栏的-420，忽然笑了。
“你罚他，是因为他‘干扰行动’？”他轻敲玉佩，“可你没说，他为什么会被利用。是因为他蠢，还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祭品预备役’？”
话音刚落，光幕一颤，自动跳转到一段模糊影像。
画面里是个残破祭坛，石柱断裂，地面上刻着复杂的阵纹，中央跪着一个人影，背影佝偻，怀里抱着酒葫芦。
和酒道人一模一样。
“哟。”陆无尘挑眉，“你还存私房录像？”
【非主动上传，系系统底层残留数据自动激活】
【提示：该影像来源于‘前主人’监控记录】
“前主人？”他嗤笑，“血月教主？那疯子还兼职当导演？”
他正想关掉，影像忽然一闪，祭坛上空浮现出一道扭曲的黑影，形如人形，却长着无数触须般的虚影，正缓缓缠绕在跪地者头顶。
紧接着，系统弹出标注：
【献祭仪式核心：自愿性意识交付】
【若祭品非自愿，仪式中断】
【若祭品意识断裂，魔神受创】
陆无尘眼神一凝。
“所以它怕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没人给它上香？”
他忽然起身，走到第七道裂口边缘。那里黑雾最浓，封印藤蔓缠得最密，可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阴气渗出，像从地底吹出的冷风。
他从灵田里拔起一株最普通的杂草，灰绿色，叶子蔫吧，连变异的资格都没有。
“来，给你个机会。”他把草往裂口一插，“当一回祭品，体验卡，限时一刻钟。”
杂草晃了晃，仿佛风中残烛。
他指尖一弹，咸鱼玉佩微光一闪，引动一丝极淡的天道共鸣，如同在混沌中点了一根火柴。
刹那间——
杂草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卷曲、焦黑，最后“噗”地化作一撮灰烬。
而裂口内的黑雾猛地一缩，随即剧烈翻腾，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传出一声极远、极闷的嘶吼，仿佛从九幽地底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音。
【叮！检测到目标实体反馈，弱点验证成功】
【建议策略：中断献祭链接】
系统提示刚出，那撮灰烬忽然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在空中缓缓排列，拼出半个“祭”字，随即碎成粉末，飘散。
陆无尘站在原地，没动。
玉佩的光渐渐暗下，像打完哈欠的猫，缩回壳里。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上一章留下的伤口还没好利索，血又渗了出来，一滴，正好落在灰烬残留处。
泥土微微发烫。
他忽然抬手，在虚空中划拉两下，调出系统深层日志。
“你说‘祭酒者’是因果扰动源……那我问你，如果我现在把酒道人的酒全换成白开水，它会不会急？”
【……正在模拟】
【模拟结果：高概率触发提前献祭程序】
【风险等级：橙】
“橙？”他笑出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叫‘咸鱼逆袭系统’？橙算个屁，再往上推。”
【警告！强行升级模拟将消耗1000积分，并可能导致灵田暂时锁死】
“锁死？”他歪头，“那我种的‘笑果三号’怎么办？还没收成呢。”
【……启动高阶模拟】
【推演结果：若祭品拒绝献祭，混沌魔神将被迫抽取自身能量维持存在，导致核心不稳，暴露弱点坐标】
光幕一闪，一张模糊的三维结构图浮现。
中央是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外围缠绕着七条暗红色脉络，每一条都连接着一个光点。
其中一个光点，轮廓赫然是个抱着酒葫芦的老头。
“好家伙。”陆无尘啧啧两声，“连工装照都给你存上了？”
他伸手一点，放大那条脉络，发现连接处有个极小的符文，形如锁链，却缺了一环。
“断点在这儿。”他眯眼，“只要有人在仪式开始时，突然‘不想祭了’，这锁就崩？”
【理论上可行】
【但需祭品具备足够意志力，或外部施加‘意识锚定’】
“意志力？”他冷笑，“那老酒鬼整天醉生梦死，清醒的时候都靠系统强制唤醒，指望他临场反水？”
他沉吟片刻，忽然转身，从灵田角落挖出一块黑乎乎的土疙瘩。
那是他前些日子随手埋的“听话草”根茎，本是用来对付赵无极的，后来嫌麻烦，就扔地里了。
没想到，这会儿竟成了关键。
他把土疙瘩拍了拍，塞进第七裂口边缘，紧挨着刚才插草的地方。
“我不指望他清醒，但我可以让他‘听我的话’。”他咧嘴一笑，“你说，要是他在仪式中途，突然想跳广场舞，那混沌魔神会不会气得吐黑雾？”
【……系统无法模拟该场景的精神冲击力】
【但检测到逻辑可行性，更新任务提示】
光幕刷新：
【主线任务：摧毁混沌魔神残魂】
【建议策略：中断献祭链接】
【附加提示：可尝试‘意识劫持’手段】
陆无尘满意地点头，正要收手，忽然察觉玉佩轻轻一震。
他低头一看，系统角落浮现出一行半透明倒计时：
【距离下一次因果扰动预警：03:47:22】
还剩三小时多。
他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眼仍在昏睡的酒道人，老头嘴角还挂着口水，怀里酒葫芦微微发烫。
“看来它等不及了。”他喃喃，“想早点上香？”
他站起身，走回灵田中央，从酒葫芦里倒出最后一粒瓜子，咔地咬开。
“行吧。”他吐出壳子，轻飘飘落在空心草旁，“那就别怪我……不关我事了。”
他盘膝坐下，掌心贴地，咸鱼玉佩横放膝上，闭眼。
下一瞬，灵田深处，那株被埋入封印区的酒葫芦，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像干涸的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