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没彻底散去，灵田里的雾气却已凝成细珠，挂在龙鳞藤的叶片上，像一串串未落的星辰。陆无尘蹲在混沌种前，手里捏着三颗瓜子——不是普通的瓜子，而是归元草根系缠绕了整整一夜、吸满了震颤频率的变异种。
瓜子表面浮着微弱的金纹，一跳一跳，像在应和地底那三十六息一次的撕裂节律。
“你说喂门能开天，”他盯着那道缓缓搏动的“门”纹，语气懒散，“那我反着喂，能不能把门里的东西叫醒？”
五爪金龙蜷在屋顶，尾巴尖还结着霜，闻言一个激灵：“你该不会真要拿这仨瓜子当早饭吧？我警告你，昨晚那咸鱼饼我已经报警了，再投喂变异农产品我真要举报你危害龙类身心健康。”
“闭嘴。”陆无尘把瓜子轻轻按进土壤，正对门纹中央，“我要喂的不是门——是鲲。”
话音落，三颗瓜子沉入混沌种核心，根系瞬间缠绕而上，像是被某种沉睡的意识猛然攫住。土壤剧烈震颤，门纹骤然扩张，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笔画如冰裂，边缘泛着血色微光：
“北冥有鲲，非血不醒。”
陆无尘眯了眯眼：“感情还得加点料？”
他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刀——其实是赵无极上次炼丹炸炉时飞出来的废剑片——往掌心一划，血珠滚落，滴在门纹之上。
血未落地，已被土壤吞噬。那道纹路像是活了过来，蜿蜒游走，竟在灵田中央勾勒出一幅模糊图景：北冥冰原深处，一座巨大的冰山之下，盘踞着一尾遮天蔽日的巨鱼，鳞片如黑曜，双目紧闭，周身缠绕着九道冰锁。
“鲲？”五爪金龙声音发颤，“这玩意儿不是传说吗？怎么还带分期付款的？先交血，再提货？”
“不是传说。”陆无尘盯着那幅图景，轻声道，“是被封印的真灵。”
他抬手，将咸鱼玉佩按在灵田中央。玉佩微微一震，竟传出一声极低的嗡鸣，像是某种远古契约被轻轻叩响。
冰原之下，那尾巨鱼的尾鳍，动了。
——
北冥冰原，暴风雪如刀。
陆无尘站在鲲鹏真灵苏醒的冰窟边缘，寒风卷着雪粒砸在脸上，疼得像被小石头砸中。他手里攥着一根龙鳞藤的藤条，另一端连着五爪金龙——这小家伙死活不肯独自留守，硬是缠着他尾巴当安全带。
“你确定这玩意儿真能飞？”金龙哆嗦着，龙角闪着微光，“它现在看起来更像一条冻僵的咸鱼。”
眼前的鲲鹏缓缓舒展身躯，冰锁寸寸断裂，坠入深渊。它的背脊隆起，如山脉拔地而起，鳞片一片片翻起，露出底下流动的金色脉络——和灵田升级时浮现的道图，一模一样。
“它不是飞。”陆无尘抹了把脸上的雪，“是游。”
话音未落，鲲鹏仰首，一声无声长啸震荡天地。暴风雪骤然停滞，随即被一股巨力卷起，形成一道直冲云霄的螺旋风暴。鲲鹏一跃而起，竟在空中“游”动，如同在无形的海洋中穿行。
陆无尘被龙尾一甩，直接抛上鲲背。他刚站稳，就听见脚下传来低沉的传念：
“三十六息……是心跳。”
“什么心跳？”他下意识问。
“界膜的心跳。” 鲲鹏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带着冰层下的回响，“它在被啃食……像吃糖葫芦一样，一节一节，吞进肚里。”
陆无尘一怔，随即明白——那三十六息一次的撕裂震荡，不是攻击节奏，是吞噬的节律。
“所以……‘喂门’的，不是在开门。”他喃喃道，“是在喂自己。”
鲲鹏没有回答，只是猛然加速，冲入风暴核心。
——
空间风暴内部，如混沌煮沸。
扭曲的灵气流像刀锋般掠过，鲲鹏的鳞片不断剥落，每一片落下，都在空中化作微光，瞬间被风暴吞噬。陆无尘死死抓住一根龙鳞藤缠成的绳索，咸鱼玉佩贴在胸口，不断闪出猩红警报，像是随时会炸。
“系统爸爸！”他吼了一声，“给点力啊！我可是你唯一的VIp用户！”
玉佩没反应，但归元草的根系突然从灵田空间延伸而出，如藤蔓般缠上鲲鹏脊背，扎入其体内。一瞬间，鲲鹏的游动变得稳定，眼神清明。
“灵田的‘时空锚点’生效了？”陆无尘咧嘴一笑，“还是我太帅了，连系统都忍不住暗中帮忙？”
五爪金龙缩在他脚边，声音发抖：“别贫了！前面……前面有东西！”
风暴深处，空间如玻璃般碎裂，露出一道巨大的裂隙。裂隙背后，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虚无——没有光，没有暗，只有无数破碎的天道碎片悬浮其中，缓缓旋转，拼成一扇巨门的轮廓。
而在那门之前，立着一道人影。
黑袍猎猎，手中折扇轻摇，每一次开合，都从界膜上撕下一片能量，吞入扇中。那人抬头，望向鲲鹏，嘴角勾起，竟像是在笑。
“血月教主。”陆无尘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酒葫芦——里面还剩最后一滴混沌灵珠的残液，是他留着拼命的底牌。
就在这时，咸鱼玉佩突然震动，一段残音从玉佩深处传出，模糊却清晰：
“道体非囚，乃钥。”
陆无尘浑身一震。
他终于明白。
他不是被封印的废物，不是偶然觉醒的咸鱼。
他是钥匙。
而这扇门，等的从来就不是谁来砸开它——是等一个能打开它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将掌心残留的血迹抹在鲲鹏的额心。
“走。”他说，“咱们去会会那个喂门的。”
鲲鹏低吼一声，猛然冲向裂隙。归元草的根系在风暴中如网展开，稳住时间流速；龙鳞藤在前开路，撕开扭曲空间；梦魇葵的花粉悄然释放，形成一层薄雾，遮蔽了血月教主的感知。
距离巨门只剩百丈。
血月教主终于察觉，折扇猛然合拢，转身望来。
他的目光，穿过风暴，直直落在陆无尘身上。
那一瞬，陆无尘仿佛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现：童年祠堂的冷眼、坠崖时的风声、七岁那年引动的天地异象……还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同样的门前，手中也握着一块发光的玉佩。
“你不是第一个。”鲲鹏的传念在他脑海中响起，“也不是最后一个。”
血月教主开口了，声音如诗：
“归来吧，持钥人。”
陆无尘笑了。
他举起手，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像在招呼一个老熟人。
“你扇子挺好看。”他说，“能借我扇扇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