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还在冒烟，像一块被烤糊的饼，边缘卷起，中间塌陷。陆无尘的左手仍在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股从晶核传来的血脉共鸣，像有人在他脑子里装了个老旧的闹钟，每隔三秒就“叮”地响一下。
他没空理这个。
因为灵田空间里，正上演一场小型火灾。
“谁家充电宝还能自燃的？”他一个闪身钻进灵田，迎面就是一股焦糊味——那株变异红薯不知何时炸了，汁液溅得到处都是，灵田边缘的灵药被龙息燎得只剩半截叶子，像一群被剪了头的韭菜。
五爪金龙蜷在灵泉深处，龙角漆黑如炭，鳞片一片片剥落，掉进泉水里还“滋”地冒烟。泉水表面浮着一层血丝般的纹路，缓缓旋转，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系统爸爸。”陆无尘盘腿坐下，语气诚恳得能去庙里当主持，“我现在躺平，不看天不看地，连咸鱼玉佩都不擦了，来点福利行不行？”
【叮！检测到宿主进入‘彻底摆烂’状态，触发被动技能：咸鱼护体（弱化版）——释放微量净化光，持续三分钟。】
一道懒洋洋的金光从玉佩里飘出，像条刚睡醒的蛇，慢吞吞缠上金龙。龙身一颤，剥落的鳞片停止脱落，龙角的黑气也稍稍退了一圈。
“行吧，能续就行。”陆无尘松了口气，刚想掏出酒葫芦喝口假想中的酒压压惊，忽觉灵泉底部有异。
一株黑色小草，正从淤泥里钻出来，叶片细长如针，通体漆黑，却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绿光。它不像是长出来的，倒像是从地底被人慢慢推上来的。
“你家田里还能种毒蘑菇？”他嘀咕一句，伸手想拔，那草却轻轻一颤，根须缩回泥中，仿佛在躲。
他皱了皱眉，没再管，只把注意力放回金龙身上。
三分钟一到，金光消散。
龙眼猛地睁开。
不是金瞳，是赤红，像两团烧到极致的炭火。
“卧槽！”陆无尘一个后滚翻跳出灵泉范围，刚站稳，就见金龙仰头一声低吼，龙尾横扫，整片灵田屏障“咔”地裂开一道缝，灵气如潮水般外泄。
“系统！召回！强制召回！”他急忙在意识里狂喊。
【叮！提示：契约兽进入‘逆鳞狂化’状态，权限冻结，倒计时——未知。】
“你搁这儿跟我玩无限期停服呢？”陆无尘骂完，抬眼就见金龙已冲出灵田，四爪落地，震得焦土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白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狐火凝成锁链，缠住金龙前爪。可那龙尾一甩，直接把锁链抽成火星四散。
“它呼吸里有东西。”童谣捂着鼻子后退两步，声音发颤，“是噬灵阵的残息……和毒液混在一起，像发酵的药渣，臭得我都闻出来了。”
“所以是中毒+阵法残留双重buff，叠满了？”陆无尘摸了摸下巴，“难怪脾气比赵无极还暴。”
话音未落，金龙已冲向残破的分坛废墟。几名还没断气的黑袍人刚撑起身子，就被龙爪按进地里，连惨叫都来不及。
龙息喷出，不是金光，而是暗紫色火焰，所过之处，残阵基座尽数焚毁，地脉能量被强行抽动，焦土塌陷出一个三丈深坑。
“完蛋，它把地基拆了。”童谣欲哭无泪，“我们待会儿怎么走？跳坑？”
“别慌。”陆无尘突然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臂一摊，“我不管了，你们爱谁谁，充电宝炸了就炸了吧，反正我也懒得养。”
他这一躺，系统立刻响应。
【叮！检测到宿主进入‘彻底放弃’状态，激活‘摆烂光环’：方圆十丈内，所有敌对单位陷入‘这人没救了’认知误区，攻击欲望降低80%。】
金龙的动作果然一滞，赤红的瞳孔微微晃动，像是在确认：这人真的不管我了？
就是现在！
白璃双手结印，幻术瞬间展开——虚空中浮现出陆无尘被三名黑袍人围攻的画面，刀光剑影，血花四溅。
“吼——！”金龙怒吼，本能压过毒性，转身扑向幻象，龙爪狠狠拍下。
轰！
地面炸开，烟尘冲天。
烟尘散去，半块残碑从地底震出，斜插在坑边，碑面刻着三个古字：“龙饲祭”。
“这名字听着就不吉利。”陆无尘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祭谁？祭龙？还是拿龙当祭品？”
没人回答他。
因为金龙一爪拍空后并未停歇，反而仰头长啸，声波震得远处断墙簌簌落灰。它四爪刨地，尾巴狂甩，像在寻找什么。
“它在找毒源。”童谣突然说，“刚才那滴毒液……还在地下。”
陆无尘心头一跳，想起酒道人那句没头没尾的嘟囔：“灵育封……怕是得拿命去种。”
他甩了甩头，把这念头掐灭。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白璃，掩护撤离！”他一把抄起酒葫芦，塞进怀里，“童谣，跟紧点，别让充电宝拆了咱们的退路。”
白璃点头，银发化作长鞭，卷住童谣手腕。陆无尘刚要动身，忽觉左手一烫——玉佩幼苗的叶片又裂了一道，手腕上的金丝骤然收紧，像在警告什么。
他低头，发现金龙的赤瞳正死死盯着他，嘴角还残留着黑血。
“看我干嘛？”他强作镇定，“我又不是你的红薯。”
龙嘴微张，竟发出一声低沉的人语：“……主……人……杀……了……我……一次……”
陆无尘浑身一僵。
这不是金龙的声音。
这是……某种东西，借着它的嘴在说话。
“你他妈别吓我。”他后退半步，“你要是敢造反，明天我就种一亩地的烤架。”
金龙没动，只是瞳孔中的赤红缓缓褪去，露出一丝熟悉的委屈。
“饿……”它低吼，“想吃红薯……但脑子里有东西……在啃……”
陆无尘心一沉。
毒性没解，反而在往意识里钻。
“走！”他低喝，“先离开这儿！”
三人一龙迅速撤离，金龙虽步伐不稳，但仍本能护在陆无尘侧后方，尾巴扫开残垣断壁，开路。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分坛外围时，陆无尘忽然停步。
他低头看向左手。
那滴墨绿毒液，不知何时已渗入地脉深处，而灵田空间里，那株黑色小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叶片舒展，根须蔓延，悄然缠上灵泉底部的一块古老石板。
石板上，隐约浮现出半幅图案——一龙跪伏，血流成河，上方高台立着一道模糊人影，手持半块咸鱼玉佩。
金龙的脚步也在此刻顿住。
它缓缓抬头，望向远处天际。
那里，一轮血月正悄然升起。
陆无尘刚想催它快走，忽然发现金龙的右前爪正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对准自己眉心。
他瞳孔一缩。
这动作……
他见过。
在晶核传来的记忆碎片里。
那道立于天渊之上的背影，也曾这样，一指点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