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越山峦,重重砸在济南城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啪嚓——!”
一只上好的景德镇白瓷茶杯在渡边师团长脚下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汤溅湿了他锃亮的军靴和裤脚。
渡边那张保养得宜、平时总带着几分矜持傲慢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
他死死盯着垂手肃立、额头冷汗涔涔的小林,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作战室里回荡。
“八——嘎——呀——路——!”渡边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小林君!你这头蠢猪!帝国军人的耻辱!”
他猛地绕过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军靴踏着瓷片碎渣,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小林的心尖上。
“啪——!”
一记凶狠的耳光,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狠狠抽在小林脸上。
小林被打得一个趔趄,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渗出血丝,但他不敢擦拭,更不敢躲避,只能挺直腰杆,硬生生受着。
“哈依!”他嘶声应道,声音带着颤抖。
“哈依?”渡边师团长怒极反笑,那笑声却比冰还冷,“你还有脸说哈依?!微山岛!一个小小的湖心岛!你带着三县精锐,海陆空三军齐发,结果呢?被一群泥腿子渔民用水草烂网缠成了死王八!损兵折将,颜面扫地!”
他猛地揪住小林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唾沫星子喷了小林一脸:“这还不够!你这头蠢猪!竟敢把枣庄、临城、邹县三座重镇掏成了空壳!拱手送给了八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渡边猛地将小林掼在地上,转身抓起桌案上的军刀,“锵啷”一声拔刀出鞘,雪亮的刀锋带着森然寒气,狠狠劈在铺着华北地图的桌面上。
“嗤啦——!”
地图连同厚重的红木桌面,被硬生生劈开一道狰狞的裂口,枣庄、临城、邹县的位置,正好被刀锋贯穿。
“这意味着津浦铁路的咽喉被八路扼住了!意味着帝国在鲁南的物资补给线被拦腰斩断!意味着我们成了整个华北派遣军的笑柄!”渡边师团长双目赤红,刀尖直指小林的鼻尖,“小林信男!你告诉我!你的武士道精神呢?你的帝国军人的荣耀呢?!都喂了狗吗?!你简直是在用你的愚蠢,为‘八纮一宇’的圣战抹黑!你切腹谢罪都不足以赎其罪!”
小林瘫倒在地,面如死灰,渡边的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他嘴唇哆嗦着,想辩解,想说是飞虎队太狡猾,是八路主力来得太巧……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绝望的呜咽。
他知道,他的军旅生涯,甚至他的生命,都在枣庄陷落的那一刻,走到了尽头。
那劈开桌案的刀锋,仿佛也劈开了他所有的幻想和侥幸。
他低下头,深深的愧疚和绝望吞噬着他,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
而此时的枣庄,八路军已经全面接管了这座重镇,八路军战士们在街道上巡逻,站岗的民兵在哨位上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自微山岛一战后,冈村小次郎解决了松尾,给父亲复了仇,心态也变了,他决定去加入反抗同盟组织。
他的人设也是挺复杂,本是一个小鬼子的儿子,但受帝国主义的洗脑变的冷酷无情,然而石云天和飞虎队的举动却让他看到了一个相反的事实。
所谓的圣战,不过是侵略他国的借口,之后父亲真一因己方内斗,被松尾所杀,又牵连了母亲井上加奈子被送去慰an妇,他也被送去充军,然而又被石云天所救。
冈村小次郎的人生经历,让他从最初的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逐渐变成了一个逐渐清醒的旁观者。
然而就在冈村小次郎临走时,王三刀与阿福也要走。
这师徒俩本来是来追踪那鬼子实验室的,结果撞见石云天一行人,就留了下来,如今既捣毁了实验室,又干掉了小林的部队,也该走了,可惜小霸王这次没有出现。
只是这一去,不知道又要何时才能再见。
阿福笑嘻嘻地说:“有缘自会相见。”
“那……那我们后会有期。”石云天不舍地挥手。
师徒俩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
石云天心中怅然若失。
此时的鬼子处,渡边师团长刀尖的寒意几乎刺破小林的喉结,作战室陷入死寂。
窗外暮色如血,映着渡边扭曲的面容:“切腹?太便宜你了!”
他突然收刀入鞘,转身指向被劈裂的地图,“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用八路的血,洗刷帝国的耻辱!”
小林瞳孔猛地收缩,挣扎着爬起:“哈依!职下愿率敢死队…”
“蠢货!”渡边一脚踹翻参谋递上的新地图,泛黄的纸卷滚过满地瓷渣,“看看你干的好事!八路现在扼住津浦线,鲁南的弹药粮食全卡在临城仓库!”
他抓起红蓝铅笔狠狠戳向邹县微山湖方向:“五天!调十二军池田旅团从济南南下,二十一师团从徐州北上,青岛的海军陆战队沿台枣铁路西进,我要三面重锤,把枣庄砸成齑粉!”
铅笔尖“啪”地折断在枣庄位置,渡边眼中腾起癫狂的火焰:“让特高课放出所有‘挺进杀人队’,带上飞虎队头目的照片!”
他踢了踢脚边石云天的通缉令,照片上的少年眼神锐利如刀,“告诉那些贱民,交出石云天人头,免屠一城!”
此时的枣庄城头。
王小虎喘着冲上城墙:“云天哥,北面铁路桥发现装甲车,南边运河全是汽艇!”
他指向西面腾起的烟尘:“鬼子至少两个联队!”
石云天目光扫过地图,北至济南铁路、南抵徐州外围、东达青岛公路、西接太行隘口,四条黑色箭头正吞噬着鲁南平原。
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鬼子这是要铁臂合围啊。”
城东临时指挥所里,韩世当一拳砸在桌上:“鬼子疯了!东西两路都是甲种师团!”
“不是疯,是毒。”石云天捡起炭笔在枣庄外围画出血色圆圈,“渡边要把我们闷死在瓮里。”
笔尖突然顿在城西三十里的张庄,“这里!让鲁汉叔带机枪连抢占张庄隘口,拖住骑兵半天!”
话音未落,侦察兵浑身是血撞进门:“西口…西口被坦克突破了!”
远处地平线上,三十余辆坦克碾过麦田,履带卷起漫天尘土,十架飞机贴着树梢俯冲,炸弹在城郊炸出冲天火柱,铁壁合围的绞索,骤然勒紧了咽喉。
石云天望向逐渐闭合的包围圈,他内心无比沉重,渡边的决心显然是要将枣庄化为焦土。
“韩团长,”石云天突然轻笑,“你说这刚到手的城…”
韩世当咬牙:“老子还没捂热乎呢!”
“我们得突围。”石云天目光直视城墙外激战的交火点,“再拖下去,我怕我们都得陷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