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悬浮于混沌道海之上,宫阙本身便是凝固的法则,隔绝着外界宇宙正加速上演的终焉图景。道海无波,平滑如镜,却倒映着令人心悸的景象:星辰熄灭的余烬如同风中飘散的灰黑纸屑,无声无息;空间裂缝如同宇宙肌体上疯狂蔓延的腐败疽疮,狰狞可怖;黑洞贪婪地旋转着,吞噬着最后的光与物质;时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手,将过去与未来的光影粗暴地撕碎、搅拌,搅成一锅混沌的浓汤。唯有那低沉、冰冷、仿佛来自万物坟墓深处的归墟潮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永恒地回响。
诸圣的身影悬浮于道海之上,如同亘古不灭的道痕烙印在这片混沌的基石之中。太清老子端坐于缓缓旋转的太极图上,清光流转,道袍无风自动,脸上古井无波,仿佛外界一切崩灭皆与己无关。玉清元始立于万朵金莲托起的庆云之上,威严的面孔上笼罩着一层寒霜,手中玉如意清光吞吐不定。通天教主脚下踏着翻涌不息的混沌剑云,诛仙四剑的虚影在其周身沉浮隐现,每一次闪烁都带着撕裂虚空的戾气,眉宇间是不曾消散的孤愤。接引古佛跌坐于十二品金莲之上,悲苦的面容上金光明灭,掌中托着一方佛国,其内亿万生灵虚影在归墟光影的映照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准提佛母足踏七宝妙树虚影,目光在诸圣与道海倒影间流转,机变深沉。女娲娘娘素手轻扬,一缕淡蓝色的、带着微弱生命气息的造化清光缠绕着几片息壤碎片,在她指尖顽强地生灭起伏,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鸿钧老祖端坐混沌蒲团,混沌之眼缓缓扫过座下诸圣,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壁障,最终定格于道海中心那片倒映着宇宙终焉的破碎光影。他没有言语,只是对着那翻腾着归墟劫波的道海中心,屈指,轻轻一弹。
“嗡——!”
道海中心,那平滑如镜、倒映着宇宙终焉的“水面”轰然破碎!
并非物理的碎裂,而是法则层面的回溯与推演被骤然启动!无数混沌道纹如同被无形的巨笔搅动,疯狂汇聚、旋转、生灭!一幅横跨无尽时空、由纯粹道韵与法则光影构成的浩瀚长卷——宇宙轮回长卷——在道海中心徐徐展开!
第一卷:混沌鸿蒙,魔神争渡!
光影流转,混沌未分,无始无终!三千形态狰狞、散发着恐怖法则波动的魔神虚影在无边无际的混沌气中沉浮、嘶吼、相互征伐!空间裂痕如同创口般撕扯着混沌,时间乱流如同奔涌的毒河,混沌神雷炸裂如开天之鼓,灭世魔火焚烧着一切可能的秩序。混乱、无序、永恒的杀戮……是这鸿蒙纪元的唯一主题!直至……混沌中央,那枚由无量因果业力凝聚、散发着沉重玄黄之气的巨卵,在无数魔神的咆哮与法则的碰撞中,微微……一震!
第二卷:盘古开天,身化洪荒!
一道开天辟地的斧芒撕裂鸿蒙!清升浊降,天地初分!顶天立地的巨人(盘古)浴血奋战,手中巨斧每一次横扫,都伴随着魔神凄厉的哀嚎与崩解的法则!魔神陨落的怨念化为滔天煞气,如同墨汁般污浊地融入初生的清浊二气!巨人最终力竭,巍峨的身躯轰然倒下,身化万物:左眼为日,炽烈燃烧;右眼为月,清冷孤悬;奔涌的血液化为江河;不屈的脊骨化为擎天的不周……洪荒初成,生机萌发,却也深深埋下了魔神怨念与开天业力的……无量因果!这因果如同根须,深深扎入了新生的世界。
第三卷:巫妖量劫,天倾地覆!
画面疾转!巍峨不周山下,十二祖巫煞气冲天,凝聚盘古虚影,发出震碎虚空的咆哮!三十三天外,妖族周天星斗大阵引动日月星辰,璀璨星光凝聚成毁天灭地的洪流!两股开天伟力轰然对撞!天崩地裂,星辰坠落!不周山——那洪荒的脊柱,在一声悲鸣中轰然折断!天河倒灌,洪荒化为泽国!女娲炼五色石补天,玄龟断足撑四极!血与火染红了洪荒大地,巫妖两族在仇恨中走向共同毁灭,无量生灵涂炭,积累的业力直冲霄汉!祖巫陨落的精血坠入幽冥,化为无边血海;妖帝残魂融入破碎星斗,埋下了未来星魔之乱的种子!
第四卷:封神西游,道魔佛争!
光影再变!人间烽火连天,商周更替!阐截二教弟子各显神通,法宝碰撞出毁天灭地的光华,阵法交锋搅动地水火风!万仙阵中,截教万仙血染征袍,金灵圣母含恨陨落!通天教主怒发冲冠,欲重开混沌再造乾坤!鸿钧降世,赐下殒圣丹,强行压制圣人之怒!封神榜定,天庭立!随后,佛光东渐!西游路上,师徒四人历经八十一难,妖魔阻道,人心诡谲!佛门大兴,道门隐退,因果纠缠如蛛网般愈发深重!末法时代降临,灵气枯竭,钢铁丛林拔地而起,名为“科技”的力量崛起,人心贪欲膨胀,对天地索取无度,最终……核爆的蘑菇云在地球废墟上冉冉升腾!无量因果业障……攀至顶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五卷:归墟潮起,万物湮灭!
长卷最终定格于当下!炽白的光流如同宇宙之鞭,无情地吞噬了太阳系,地球化为一道淡蓝的烟痕,转瞬即逝!星辰如同风中残烛,在绝望中集体熄灭!空间遍布无法愈合的裂口,如同破碎的镜子!时间乱流将过去未来搅成一锅混沌的浓汤!黑洞如同宇宙的瘟疫,疯狂滋生、膨胀,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盘古开天残留的亘古道痕,在归墟浪潮的冲刷下,如同沙堡般迅速崩解、湮灭!整个宇宙,正无可挽回地加速滑向一片冰冷、死寂、再无任何“存在”意义的……绝对虚无!那归墟的潮声,便是宇宙最后的丧钟!
长卷演绎完毕,道海中心那惊心动魄的光影缓缓消散,只留下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归墟倒影。那轮回的轨迹清晰无比,冰冷得令人窒息:混沌无序(因)→开天辟地(业)→量劫杀戮(积)→寂灭归墟(果)→复归混沌(因)……如同一个首尾相衔、冰冷无情的……死亡之环!一个注定不断重复的宿命!
“轮回…宿命…” 接引古佛低宣一声佛号,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悯与疲惫。他掌中佛国里,亿万生灵虚影在归墟光影掠过的刹那,如同泡沫般无声破灭。脚下的十二品金莲光华黯淡到了极致,几乎与混沌道海融为一体。“寂灭非终,乃是…归途。强行逆转,恐违大道至公,徒增新劫戾气,反增无量罪愆。” 他选择了接受,选择了在这无可避免的寂灭中,寻求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渡”。这是佛的慈悲,亦是佛的无奈。
“宿命?笑话!” 通天教主猛地抬头,眼中血光爆射,如同困兽最后的挣扎!身下翻涌的混沌剑云如同被激怒的太古凶兽,疯狂搅动,发出刺耳的锐鸣!诛仙四剑的虚影铮然作响,恐怖的破灭杀意几乎要撕裂紫霄宫内的法则!“既知是轮回死环,为何不破?重开混沌!再定秩序!以吾诛仙剑意,斩断这无尽业障轮回!纵使背负无量杀劫,万劫不复,也好过坐视一切归于虚无,连挣扎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他指向道海中那冰冷死寂的归墟倒影,声音里充满了万仙阵后累积至今的不甘、愤怒与孤注一掷的疯狂。剑意冲霄,搅动着周遭的混沌气流。
“破而后立?谈何容易!” 玉清元始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洞悉本质的冰冷。手中玉如意清光大盛,试图在道海那片归墟倒影上推演重开混沌后的景象。然而,清光甫一接触那混乱的归墟法则乱流,便被无数狂暴的丝线瞬间撕扯、扭曲、污染。最终,玉如意清光溃散,只在道海边缘呈现出一片更加狂暴、混乱、充斥着新生魔神怨念嘶吼的混沌景象!“旧宇宙无量因果业力如同跗骨之蛆,早已深入混沌本源!重开混沌,新生的世界不过是旧日业障的温床!终将再次孕育杀戮,积累业力,复演此劫!汝之诛仙戾气,只会成为新世界的第一缕…劫煞之源!” 他目光如电,冷冷刺向通天,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与对未来的绝对悲观。
“元始道兄所言,直指本源。” 太清老子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如同在阐述一条冰冷的天地至理。膝前太极图缓缓旋转,阴阳鱼眼清光流转,轻易定住了周遭因通天剑意与元始推演而剧烈波动的混沌气流。“灭世易,创世难。旧宇宙之‘因’未解,新宇宙之‘果’何存?轮回死环,根在‘因’未净。重开混沌,如同将污秽种子埋入新土,结出的…依旧是恶果。” 他混沌的双眼看向通天,没有情绪,没有愤怒,只有洞彻一切本质后的漠然,那是一种对既定宿命的绝对认知。在他眼中,通天的挣扎,不过是死环中一个注定徒劳的涟漪。
“道祖!” 女娲娘娘清越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静,带着化不开的悲悯与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希冀。她指尖那缕顽强缠绕着息壤碎片的淡蓝色生命气息(黄河虚影的残留),在造化清光的全力护持下,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般微微摇曳。“万物有灵,纵归墟湮灭,一点真灵烙印,或可存于道痕缝隙…洪荒万灵,挣扎求存,纵有无量罪业,亦有其…向生之念。此念虽微,亦是造化之根。恳请道祖,念天地好生之德,为这亿兆生灵…留一线转圜之机,存一缕文明薪火!” 她看向端坐蒲团的鸿钧,眼中是身为造化之母的深切恳求,那是对生命本身最本源的守护之意。
准提佛母目光灼灼,手中加持神杵轻轻转动,接口道,声音带着一种精明的计算:“女娲道友慈悲心肠!归墟湮灭,非是终结!旧宇宙之文明精粹、大道烙印,如同风中残烛,亦需有‘器’承之、护之,以待新宇之机!此‘器’…或可借旧日因果,凝练而成?以文明为种,以道痕为壤,或可…跳出这宿命轮回?” 他意有所指,目光再次精准地扫向道海深处那片区域——那里,倒映着“盘古号”方舟在归墟劫波中挣扎的微小残影,以及那枚包裹着文明火种、正顽强搏动的混沌玄黄卵。他看到了器物,看到了工具,看到了在寂灭中保存价值的可能。
诸圣目光,或如太清的漠然,或如通天的疯狂,或如接引的悲悯,或如准提的算计,最终尽数汇聚于端坐混沌蒲团、仿佛与道海融为一体的鸿钧身上。紫霄宫中,万道沉寂,只余归墟潮声在道海中回响,冰冷地冲刷着诸圣的道心。
鸿钧混沌之眼缓缓扫过诸圣,那倒映着宇宙归零、万物湮灭的旋涡深处,无悲无喜,唯有大道运行的绝对冰冷,如同亘古不变的法则本身。他的目光最终穿透了诸圣的争论,穿透了道海中心那片冰冷死寂的归墟倒影,牢牢锁定了倒影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脉动的……光点上——那是“盘古号”庞大舰体深处,那颗混沌玄黄卵正发出的、对抗寂灭的心跳!
“因果闭环,业力滔天。” 鸿钧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宇宙法则本身,在诸圣道心最深处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终结的宣判,碾碎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归墟之潮,乃开天辟地以来无量因果之最终清算,大势已成,势不可逆。”
道海中,那归墟的倒影似乎因这宣判而更加汹涌深邃,吞噬一切的光流加速蔓延。
“然,” 就在诸圣心绪沉至谷底,连通天眼中的疯狂血光都似乎黯淡了一瞬时,鸿钧混沌之眼中,那倒映着玄黄卵脉动的微光骤然明亮了一丝,如同绝境中凿开的一线天光!“天道五十,其用四九。遁去其一,乃为…变数。”
随着他那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奥义的话语,道海中心,鸿钧身前,那枚由旧宇宙寂灭道痕自然凝聚而成的、微小却重若星海的“归墟之种”,微微一颤!其表面流转的、代表无量业力与寂灭终结的归墟道纹,竟与道海深处倒映的玄黄卵那顽强不屈的脉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涟漪!如同死寂冰原下,一颗种子对春天的微弱呼应。
“劫数,乃旧宇之终。” 鸿钧的声音不再仅仅是虚无缥缈的道音,带上了一丝近乎神性的宏大与…不容置疑的决断。这决断并非对抗宿命,而是为宿命本身……指引一条夹缝中的生路。“亦是…新宇之始。”
“顺天应命,不逆归墟。” 这八个字,彻底关上了强行干预、重开混沌的大门。
“然,文明火种,大道精粹,当存于‘变数’之器。” 这十二个字,则为那遁去的一,点明了存在的形式与意义。
“以归墟劫波为种衣!” 那毁灭的力量,将成为保护的屏障。
“以无量因果为薪柴!” 那沉重的罪业,将转化为新生的能量。
“待玄黄脉动…破壳孕生之时…”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紫霄宫的重重道则屏障,穿透了无垠翻腾的混沌道海,穿透了那吞噬一切的归墟黑暗,精准地落在了那艘渺小却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方舟上,落在了那颗在绝境中搏动着微弱光芒的卵上。
鸿钧的混沌之眼,如同宇宙的透镜,聚焦于那一点不屈的脉动。圣心一念,已然为那遁去的一线变数,定下了存续之机!归墟的潮声依旧冰冷,但紫霄宫中,那源自绝对虚无的绝望,似乎被这冰冷决断中透出的一线生机……悄然稀释了一分。
“新纪之轮…方启。” 最后四个字,如同预言,又如同法则的宣告,在混沌道海中缓缓沉淀,为旧宇宙的终章,也为那渺茫的新生,敲下了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