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被逼得没办法，眼圈一红，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是徒劳，只能默默地转身，含着泪答应下来，出了门去找方卫国。
心里明镜似的，婆婆这回，既是让她去借粮，也是存了试探她和方卫国关系的心思。
秦淮茹刚一出门，贾张氏就压低了声音，对贾东旭使了个眼色：“东旭，你悄悄跟上去，看看动静。”
方卫国刚洗完脚，把洗脚水泼到院子里的渗水坑里，正准备关灯睡觉，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他警觉地问道。
门外传来秦淮茹那略带沙哑，却又透着几分娇媚的声音：“卫国兄弟，睡了吗？我是秦淮茹。”
方卫国一听是她，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来意。
他想都没想，果断地隔着门应道：“哦，是淮茹嫂子啊。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吧。”
门外的秦淮茹，听到方卫国这干脆利落的回应，心里倒也没太失望，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本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同时，她心里也不由得对方卫国这种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风，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心悦诚服。
她应了一声“好”，便转身准备回去。
刚走了两步，她却敏锐地听到，院门口那片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然后迅速远去了。
秦淮茹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被跟踪了！
不是贾东旭，就是她那个老虔婆婆婆！
她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涩而又带着几分解脱的笑容。
这样也好，正好能证明自己跟方卫国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第二天傍晚。
各家各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夹杂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
贾张氏正伸长了脖子在院子里张望，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当她瞅见方卫国提着个空饭盒，不紧不慢地从外面下班回来时，那双眼睛顿时就亮了。
她急忙捅了捅身边的秦淮茹，压低了声音催促道：“快！快去！就现在！”
秦淮茹被她推搡着，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
她太了解方卫国那个人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要想从他手里抠出粮食，怕是得付出些让她难以启齿的代价。
而这种代价，她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婆和窝囊废丈夫，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可在这贾家，她秦淮茹算什么呢？
不过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受气媳妇罢了。
若是敢忤逆婆婆的意思，迎面而来的就是劈头盖脸的打骂。
所以，即便明知道此行多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朝着方卫国的屋子走去。
贾张氏则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不远不近地跟在秦淮茹身后。
她今天的主要目的，可不仅仅是让秦淮茹去借粮，更重要的是，她要亲眼看看方卫国家里到底有多少存粮，晚饭又吃的什么。
她这算盘打得精着呢！
方卫国刚进屋，正打算把昨天剩下的那两个窝头热一热，全当晚饭，也好在邻居面前做做样子，免得被人说闲话。
眼角的余光瞥见秦淮茹和她身后鬼鬼祟祟的贾张氏，他心里便有了数，不动声色地打消了热窝头的念头。
秦淮茹磨磨蹭蹭地挪到方卫国家门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随口问道：“卫国兄弟，下班了？吃饭了没？”
方卫国见贾张氏也跟着探头探脑地进了门，便淡淡地说道：“刚回来。这天儿热，晚上也没什么胃口，不打算吃了。”
贾张氏一听这话，那双三角眼立刻就放出了光。
她自以为抓住了机会，连忙“热情”地说道：“哎哟，那怎么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要不，让你淮茹嫂子帮你做点？或者，我老婆子搭把手也行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屋里打量，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方卫国家里的虚实。
方卫国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客气地说道：“那可太麻烦婶子和嫂子了，不用不用。我这刚来城里，口粮本就紧张，能省一顿是一顿。”
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贾张氏身上，带着几分“诚恳”地说道：“说起来，婶子，我这儿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我这刚来，手头缺点白面，想跟您家借上十斤，等下个月发了粮票，我立马就还您。您看……”
贾张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那感觉，比吞了只苍蝇还难受！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是来打秋风的，结果反倒被这小子给将了一军！
心里明镜似的，这方卫国，八成是猜到了她们的来意，故意先下手为强，堵死了她们借粮的路！
“这……这个……”贾张氏张口结舌，脸憋得通红。
她心里那个气啊，简直要炸开！这方卫国，也太狡猾了！
自家锅都快揭不开了，哪有余粮借给他十斤白面？
眼见着借粮的算盘彻底落空，她也懒得再装什么和颜悦色，脸色一沉，冲着秦淮茹就甩下一句：“没用的东西！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跟我回去！”
说完，便黑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淮茹被婆婆当众呵斥，脸上火辣辣的，却又不能像贾张氏那样直接甩手走人。
她强忍着委屈，低声对方卫国说道：“卫国兄弟，不瞒你说，我们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婆婆她也是没办法，才让我过来想跟你借点粮食应急。”
方卫国听了这话，却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窘迫一般，反而故意提高了嗓门，朗声回应道：“哎呀，淮茹嫂子，你家这情况，我可真不知道啊！要说困难，咱们两家可真是同病相怜，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是？以后啊，咱们可得相互体谅，一起共渡难关！”
他这话，院子里还没走远的贾张氏听得清清楚楚，气得在心里把方卫国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什么“没人情味的白眼狼”、“铁公鸡一毛不拔”，却又不敢真个撕破脸皮，毕竟，她还指望着日后能从这“肥羊”身上薅下几根羊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