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秋心意已决。
无论是此方天地，还是芸芸众生，在她心中，远远不及小妹重要。
小妹欢喜，她则欢喜。
小妹身死，她亦身死。
神尊的两只眼睛，一明一暗，犹如装着整个宇宙。
有传言，他的左眼能看尽过去往事，右眼能看见遥远未来。
不知道他究竟看见了什么，他竟然同意了林静秋的半个请求，将一道道韵拍入林小禾体内。
“弟子之位不可改。作为让出这个道韵的惩罚，我罚你终身不可言语，以示惩戒。”
这话似乎拨动了规则之力，林静秋张张嘴，竟是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怔愣片刻，然后磕了三个头，表示感谢。
若是小妹能好，自己只患区区哑疾，又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淡。
五名新上任的徒弟，在神尊教导和海量资源投喂下，修为一日千里。
林静秋感谢神尊分一缕道韵给小妹，故而修炼的格外刻苦。
她原本就在压抑修为，彻底放开后，7天就成功突破凡人境，跨入仙人境界，成为5个人中第1个破境的人。
楚淮之紧随其后，花了15天时间，踏入仙人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林静秋的修为呼呼上涨，已能和大能们比肩，但小妹的无魂症却不见起色。
一缕道韵，只是让她的身体更加健康长寿，并未对神魂有任何影响。
林静秋出关后，在山顶找到小妹。
山顶有一块石头，林小禾常常坐在石头上，看着云卷风舒，一看就是一整天。
林静秋来到林小禾身后，帮她把吹乱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
自己闭关的这段日子，没人帮她梳头发，她就这样披着。
林静秋用密音传耳。
“小妹，我已经联系好渡世仙舟，明日他们就会派人来接你，送你回家。爷爷奶奶在家里等你呢。”
林小禾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林静秋。
林静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眼里的温柔几乎要让出来。
“神尊决定再次尝试飞升，我们5名弟子会在一旁护法。你莫要担心，神尊有经验，若力有不逮，必定会放弃。”
林小禾信了，她指着身下的石头，叭叭跟林静秋讲故事。
“有一天，天破了一个大洞。一个女神仙拿着七彩石头，去补天。补完天后，还剩下一块小小的石头，不小心落到了山顶，风吹日晒，吸满日月精华，最后从里面蹦出一只猴子。”
干巴巴的讲述，石头化猴子的故事。
现实可比这故事精彩多了，但林静秋啪啪鼓掌，星星眼：“小妹真棒，居然会编故事了。”
编故事？
不是啊，这个故事是突然跃进自己脑海里的。
林静秋不懂这些，只以为是道韵终于产生点效果了，至少，小妹脑袋不再空空。
欣喜之余，不禁颇为不舍。
她给林小禾打包了许多行李，道场里的仙果塞满了整整一个芥子空间。
“每日只许吃一个，不可多食。一路上不可下船，谁让你跟他走，都不许走。回家后，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
小妹要离开了，林静秋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叮嘱不完的嘱咐。
最后，她实在不放心，去找那位女大能要了一个傀儡，护送小妹妹。
三日后，渡世仙舟的工作人员接走林小禾，神尊也要开始飞升了。
这一次，前来观看飞升的人数众多，几乎涵盖此方天地所有金仙级别以上的仙人们。
他们各自寻了一处洞府，设下层层护盾，只为窥探一二。
神尊位于最中央，四名弟子分别位于东西南北方向，林静秋则呆在神尊下方，随时准备助力。
“起！”
风云卷动，神尊如同火箭一般，冲天而起。
升，再升！
神尊的气势不断攀升，压制住的修为发出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一层层突破禁锢。
这是所有人都熟悉的过程。
直到他终于碰到星域边缘，无尽的虚无吞噬着最后的光亮。
那横亘亿万里，由太古法则凝结而成的“天谴之笼”显露出其狰狞本体。
不，这并非实体，而是亿万道不断生灭的混沌雷纹与秩序神链交织成的巨网！
上面流淌着冰冷的道罚之火，任何触及之物，无论是星辰还是神识，皆瞬间化为飞灰。
观看的大能们无不面露惊骇。
终于出现了！
这个囚禁了整个修仙文明万载的绝狱，终于露出冰山一角！
神尊孑然而立。他身披的九霄云纹袍早已破损，露出下面如琉璃般布满了裂痕的仙躯。
他的气息与五名弟子融为一体，化作一股欲要刺破永夜的锐芒。
“诸天星斗为证，今日，以我道陨，换一线生机！”
神尊的声音平静却响彻寰宇。
他双手结出最后一道太古禁印，眉心处那代表着他无上道果的九彩仙纹骤然爆发出超越恒星的光辉，随即寸寸碎裂！
那不是自毁，而是将毕生修为、对天道的所有感悟，乃至不朽神魂本身，尽数点燃，化为一道纯粹到极致的本源洪流，宛如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悍然轰向那法则囚笼。
如此大的动静，让整片星域的修行者们心中一动，纷纷抬头望天。
发生了何事？
渡世仙舟不敢再开，停留在原地，默默等着这波混乱过去。
林小禾把脑袋搭在窗户上。
她的视线极好，她看到囚笼，看到了仙尊吸取五名弟子的修为和神魂，做出最后一击。
她看到姐姐，如破碎的琉璃娃娃，在一股乱流中，灰飞烟灭。
“姐姐。”
林小禾掏出怀里的卷轴，往虚空中一抛。
三千人头现世，他们低垂眼眸，嘴里吟诵梵音。
似是招魂曲，画卷上多出好些个人影。
他们像是被墨汁勾画出身形，再填充五官，细细描绘。
最先出现的，就是满脸惊骇和不舍的林静秋。
星域边缘，神尊虽神陨落，撕开的那个道口子还在。
无数域外邪魔蜂拥而入，在规则之下，爆成一朵朵烟花。
“快！飞升啊！”
观看的大能们急红眼，这是离飞升最近的一次了！
林小禾看着如此混乱的一幕，脑海里不禁想起一句话。
【围城外的人想进来，围城里的人想出去。】
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林小禾茫然地眨眨眼，一道白色光点忽然闪进林小禾的眉心。
那是神尊留下的后手。
林小禾是天道之体，身患无魂症，又有自己赠予的道韵，是绝佳的夺舍对象！
……
九州星，林静秋猛地睁开眼睛，手腕翻转，一柄火红小刀，凭空出现。
小妹，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