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确实是她家无疑,谢莞娘一边努力扬起一抹笑容,“莞娘见过夫人,见过七小姐。”
侯夫人抬手,“不必多礼。是我们冒昧前来,叨扰了。”
谢莞娘下意识摇头,客套话不用走脑子,就自然而然顺着唇舌流泻而出,“您客气了。您二位能来,是我的荣幸。”
她这客套话也是大实话,是以此时谢莞娘的神色和语气都无比真诚。
侯夫人笑笑,“快坐下说话。”
常鸢也朝谢莞娘招手,“你怎么这么客气呀?我们不请自来,失礼在前,你就也随意一点嘛。”
谢莞娘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坐下,心说这母女俩还真不像是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妇贵女,或许这和她们出身武将之家,并且还一直生活在边镇有关吧。
她示意一脸局促的女工退出去,去干她该干的活儿,然后又吩咐海棠重新上茶。
女工不敢进她的屋子,给这对母女上的茶和点心,都是铺子里平时待客用的,主打一个量大管饱,显然不适合用来招待这母女俩。
她尽待客之礼,那母女俩就一直微笑着淡定喝茶,一直到海棠等人全都退到院子门口,侯夫人这才缓缓开口,说明来意。
“我这次冒昧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侯夫人的姿态放得很低,“马匪之事,我希望谢姑娘能够烂在肚子里。”
“我娘家侄儿,就是放了那些马匪入关的糊涂蛋,他前不久偷摸儿收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做外室......”
在她一脸羞惭的讲述中,谢莞娘得知,她的这位娘家侄儿,是她战死的二哥留下的遗腹子,目前这位没什么大本事,也没什么大缺点的,平平无奇的正六品武将,是紫荆关的守关武将之一。
以前他虽没什么大建树,但也中规中矩,一直恪尽职守,这次之所以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出来,是因为他前不久遇见了一位令他一见钟情的落难女子。
那女子目前尚且不知来历,但侯府的侍卫们却已经顺着马匪们入关的路线,从当日的守关将士口中得知,当初这些马匪就是手持侯夫人这位娘家侄儿的腰牌入关的。
侯夫人一听,立刻就亲自带人去寻她侄儿了。
她自己的侄儿她知道,能力一般是真的,但却不至于糊涂到去做这种事。
但她也没轻饶了闯下这种祸端的蠢侄子,见面之后,侯夫人二话不说,先让自家侍卫赏了她侄儿二十棍子。
她侄儿是被侯夫人从他养外室的宅子里逮到的,不明就里的他,还以为侯夫人打他,是因为他养外室的事情东窗事发。
他那外室倒是个机灵的,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她还是预感到了危险将至。
趁着侯夫人收拾她那蠢侄子,那女子二话不说便想悄悄溜走。
然而侯夫人早就让人盯牢她了,她刚跑到宅子后门处,负责暗中看着她的两个婆子,就直接动手把她给抓起来了。
看到被五花大绑押过来的年轻女子,侯夫人的蠢侄子忙伸长脖子为她求情。
侯夫人气得一脚踹在他身上,指着他鼻子将他狠狠骂了一通。
她那蠢侄子这才知道,原来侯夫人并不是因为他养外室来收拾他的,而是因为有人拿了他的腰牌,放了一伙伪装成商队的马匪入关。
本来侯夫人也不确定是她蠢侄子的身边人出了问题,还是他心血来潮收的这个外室有问题,但谁让这宅子里的所有人,就那女人自己心虚想跑呢。
挨了一顿胖揍的她侄子,总算还没有蠢到底,得知出了这样的事,他也顾不上龇牙咧嘴喊疼了,忙强撑着受伤的身体,仔细回想自己身边的人到底哪个有机会偷走他的腰牌一段时间,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还回来。
将有嫌疑的几个人全都从头到脚排查一遍,在确定了他那些长随、护卫全都没问题后,他那位曾经短暂的行踪成谜的外室,自然就成了最有嫌疑的人。
奈何那女人嘴硬的很,侯府侍卫迄今为止,都没能问出她的身份来历。
反倒是侯夫人的蠢侄子,不仅挨了自己姑姑赏的一顿打,而且还挨了紫荆关主将、他表弟常曜的一顿打,之后,他又自请降成大头兵去守关卡。
这惩罚看着严厉,实际却因为他并不是主观为恶,给他留了戴罪立功的余地。
在他走后,侯夫人不仅亲自出面帮他善后,而且还把那女人送到常曜手里,让他麾下最擅长审讯的两个人,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撬开那女人的嘴。
如此才能在尽可能降低这件事的恶劣影响的同时,用最快的速度顺藤摸瓜,找出并解决掉所有隐患。
侯夫人很坦率,不仅简单说了事情始末,她那蠢侄子所受的惩罚,而且还直接和谢莞娘说了,她此时过来,全部都是因为她为人姑母的一片私心。
侄子虽蠢,却终归是她早死的兄弟留下的一缕骨血,只要他不是主动为恶,侯夫人就还是想要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至于他养外室,并因此惹出祸事的事情曝光,他祖母和寡母会怎么收拾他,他的家主堂兄会怎么责罚他,他妻子又会不会因此和他闹矛盾,侯夫人表示,这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带来的恶果,他得学会自己承担。
左右揍不死、跪不死、骂不死,那就往死里揍、往死里跪、往死里骂呗。
谢莞娘静静听着,就当是听八卦了,对于侯夫人说的这些事,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发言权。
至于侯夫人希望她不要对外透露的这个小要求,谢莞娘倒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她对侯夫人道:“除了郝叔和陈婶子,我没有再和其他人说这件事。之后我也会叮嘱我这边的所有知情人,从此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侯夫人知道郝玉和江远关系匪浅,也知道他们一家一直和谢莞娘彼此守望相助,是以一点儿也不意外谢莞娘会把事情告诉郝玉夫妻。
她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至于县令那边,她儿子已经派人过去交涉了,用不着她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