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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权衡术

江北,匈人大营,中军王帐。

与其说是帐篷,不如说是一座移动的、充满异域风情,以及蛮荒威严的宫殿。

巨大的骨架,以坚韧的白蜡木,还有不知名的巨兽肋骨搭建。

覆盖着层层叠叠的、来自遥远西方的厚重织毯。

其上编织着狰狞的狼头、盘旋的巨蟒,以及一些难以理解的几何图案。

帐内空间开阔,地面铺着,完整的熊皮和狼皮。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马奶酒的醇烈味道。

以及一种淡淡的、属于草原和战场的腥膻气息。

阿提拉,这位被西方称为“上帝之鞭”的狼主,并未坐在传统意义上的王座上。

他只是随意地坐在,一张铺着完整雪豹皮的矮榻上,身姿放松。

却如同一头假寐的雄狮,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他穿着那身,融合了东西方风格的华丽鳞甲,外罩的狼皮斗篷,随意搭在榻边。

手中把玩着一只,镶嵌着硕大绿松石的金杯,杯中之酒殷红如血。

他的面前,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

上面以清晰的线条,勾勒出山川河流与城池,正是荆北、江汉一带的形势图。

地图上,代表他麾下大军的黑色狼头标记,如同贪婪的阴影,覆盖了大片区域。

但在那阴影的边缘,几个刺眼的标记,顽强地矗立着。

代表慕容友的玄武纹,代表慕容垂的飞鹰纹。

以及正从东方,缓缓移来的、代表冉闵的血色“冉”字旗。

奥涅格西斯,全军副帅,那位冷静缜密的哥特裔战略家。

正躬身站在地图旁,用一根细长的银杖指点着,汇报着最新的军情。

“……综上所述,狼主,”奥涅格西斯的声音平稳,带着异域的口音。

“慕容友与慕容垂,在襄阳城下的配合,确实出乎我们的预料。”

“慕容垂的突袭,虽然未能造成,决定性打击。”

“但严重破坏了,瓦拉米尔部的后勤,动摇了仆从军的士气。”

“而慕容友抓住时机的反击,也让我们在襄阳城下,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初步估算,仆从军伤亡超过四千,损失粮草辎重一批。”

阿提拉静静地听着,琥珀色的狼眸低垂,看着金杯中晃动的红色酒液。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损失的,只是无关紧要的沙砾。

“慕容兄弟,一守一攻,一静一动,确实堪称绝配。”奥涅格西斯继续分析。

“襄阳城防坚固,慕容友用兵沉稳,短期内强攻,即便能下,代价也必然巨大。”

“而慕容垂……其机动性和战场嗅觉,是个极大的麻烦。”

“麻烦?”阿提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奇异的磁性。

“不,奥涅格西斯,是乐趣。”他抬起眼帘,目光扫过地图上,慕容垂的标记。

那眼神,如同猎手发现了,值得认真对待的猎物。

“一只勇敢的鹰,和一块坚硬的石头。”

“东方,比我们路过的,那些软骨头王国,有意思得多。”

这时,间谍总管斯科塔,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入王帐。

他依旧穿着华丽的异域服饰,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若有若无的嘲讽微笑。

“伟大的狼主,”斯科塔优雅地行了一礼,语气轻快。

“来自东方的老鼠们,带来了新的消息。”

“被称为‘武悼天王’的冉闵,决定响应桓玄的求救,亲率主力,沿长江西进了。”

“先锋是其麾下,最精锐的‘黑狼骑’,预计十日内,便可抵达江陵附近水域。”

埃拉克,那位如同巨熊般的苍狼卫统帅,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又来一个送死的!狼主,请让我的苍狼卫去碾碎他们!”

阿提拉没有理会,埃拉克的请战,而是看向斯科塔。

“冉闵……就是那个,颁布‘杀胡令’的汉人天王?”

“正是,狼主。”斯科塔笑容不变,“据说他勇猛无比,被称为汉人最后的战神。”

“他麾下除了悍不畏死的‘乞活军’,还有一支名为‘黑狼骑’的精锐骑兵。”

“以及一些……擅长诡计的谋士。”

“战神?”阿提拉嘴角,那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点点。

“我见过太多自称战神的人了,他们的头骨,现在都装饰着我的马鞍。”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不过……”

“能在如此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想必有些本事。”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地图上,代表江陵的位置点了点。

“江陵,一座即将成熟的果实。桓玄,一个吓破了胆的兔子。”

他的手指又移到代表冉闵的标记上,“而这只东东方来的猛虎,也想分一杯羹。”

奥涅格西斯适时开口:“狼主,我军若继续强攻襄阳,慕容兄弟必然拼死抵抗。”

“即便攻克,也需时日,且伤亡不小。”

“届时,冉闵军若已抵达江陵,站稳脚跟。”

“我军将面临以疲惫之师,对抗以逸待劳的敌军。”

“若转而全力扑向江陵,则慕容垂很可能如影随形,袭扰我军侧后。”

“所以,我们被夹在了石头和老虎之间?”埃拉克粗声粗气地问。

“不,”阿提拉缓缓摇头,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睿智的光芒。

“是石头、老虎,以及一颗成熟的果实,摆在了一张棋盘上。”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

“传令。”阿提拉的声音不容置疑,“第一,襄阳方向,停止大规模强攻。”

“以仆从军为主,保持围困和袭扰态势,主力‘苍狼卫’后撤休整。”

“告诉瓦拉米尔,他的损失,要用接下来的战功来弥补。”

“第二,江陵方向,围三阙一,加强心理攻势。”

“让斯科塔的人,把冉闵即将来援的消息传递出去。”

“‘巧妙’地透露给,城内的守军,尤其是那些,心怀异志的将领。”

“我要让他们,在希望和绝望中煎熬,加速其内部的崩溃。”

“第三,”他的手指按在,江陵与冉魏来援路线的区域,“主力秘密向此区域移动。”

“我们不去硬碰襄阳的石头,也不急着去摘江陵的果子。”

“我们……等那只东方猛虎,自己送上门来。”

“在他长途跋涉,立足未稳之时,以逸待劳,给他一个……难忘的见面礼。”

他的策略清晰而冷酷,放弃对坚固堡垒的强攻,避免被慕容兄弟缠住。

转而利用江陵作为诱饵,调动冉闵这支生力军。

选择在利于己方的战场,进行一场,决定性的野战。

这既保存了实力,又化被动为主动。

“那慕容垂呢?”奥涅格西斯问道,“他若尾随而来?”

阿提拉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那就更好了。”

“一块移动的石头,总比固定的石头好对付。”

“若他敢来,就让埃拉克的苍狼卫,教教他什么是真正的草原骑兵。”

新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庞大的匈人帝国,战争机器启动了。

开始以一种,更狡猾、更高效的方式运转。

表面的攻势缓和下来,但暗流愈发汹涌。

阿提拉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收敛了爪牙。

潜伏在阴影中,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荆北的战局,因阿提拉的战略调整。

从激烈的攻城战,转入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动态对峙。

一种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脆弱而危险的均衡,开始形成。

第二幕:荣光下

襄阳城头,持续了十余日的猛烈攻防,似乎暂时告一段落。

城下原本密密麻麻的匈人营寨,明显稀疏了许多。

那些装备精良、煞气最重的“苍狼卫”旗帜,已经后撤到了目力难及的远方。

只有一些仆从军的部队,依旧在城外游弋、警戒,保持着围困的态势。

阳光刺破连日的阴霾,洒在饱经战火摧残的城墙上。

墙体上布满了,投石车砸出的凹坑,以及弩箭留下的斑驳痕迹。

垛堞多处损毁,由民夫和辅兵抢修着。

城下原野,更是狼藉一片,焦黑的土地,散落的残破兵器、旗帜。

以及未来得及,完全清理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之前战斗的惨烈。

慕容友依旧站在他惯常的位置,身披“镇岳”明光铠。

玄甲上的燕山浮雕,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城下敌营的变动,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王爷,匈人主力后撤了!我们守住了!”

身旁的副将难掩激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周围的守军士兵们,也明显松了口气,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稍稍放松。

有人甚至靠着垛堞,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慕容友微微颔首,但眉头依旧微蹙:“传令各部,不可松懈。”

“敌军并非败退,而是主动调整部署。

“斥候加倍派出,务必摸清其主力动向。城防修补,日夜不停。”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慕容垂率领着风尘仆仆的“狼鹰骑”进入襄阳城。

他的金漆明光铠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但那双重瞳之中,锐气不减反增。

他飞身下马,将马缰扔给亲卫,大步走到慕容友身边。

“三哥!”慕容垂的声音洪亮,带着胜利后的昂扬。

“看来我烧的那把火,还是有点用处。阿提拉这条老狼,也知道疼了!”

慕容友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位英武非凡的五弟。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忧虑。

他拍了拍慕容垂的肩膀:“道明,辛苦了。”

“此番若无你果断出击,襄阳压力更大。”

慕容垂爽朗一笑:“分内之事!”

“只可惜,没能逮住瓦拉米尔那厮,不然定叫他知道,我‘断岳槊’的厉害!”

他随即收敛笑容,正色道,“三哥,匈人主力后撤,意图不明。”

“我担心他们,是不是转向去对付冉闵了?我们要不要……”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是否要主动出击,尾随牵制?

慕容友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不可。”

“阿提拉用兵狡诈,此举或许是,诱敌之计。”

“我军苦战多日,伤亡不小,亟需休整。且襄阳乃根本,不容有失。”

“当下之计,是抓紧时间,恢复城防,整顿兵马,同时……等待龙城的旨意。”

他提到“龙城的旨意”时,语气微微有些异样。

慕容垂也沉默了下来。他们都心知肚明。

皇兄慕容俊对他们,尤其是战功赫赫,又刚刚回归的慕容垂,猜忌日深。

此番他们兄弟联手击退强敌,固然是大功一件。

但这功劳,尤其是慕容垂展现出的,惊人军事才能和威望。

会不会,反而引来更大的忌惮和打压?

“皇兄他……”慕容垂欲言又止,脸上闪过一丝愤懑与无奈。

慕容友叹了口气,低声道:“道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今国难当头,有些事,能忍则忍。一切,以大燕社稷为重。”

慕容垂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想起自己屡立战功,却屡遭猜忌,甚至连他夫人,都曾被可足浑皇后构陷。

那种忠而见义、功高震主的悲凉,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看着慕容友,那沉稳而隐含忧虑的眼神,最终还是强行将这股郁气压了下去。

“三哥……我明白了。”慕容垂的声音有些沙哑。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城内疾驰而来,是一名来自龙城的传令宦官。

“范阳王、吴王接旨!”宦官尖细的嗓音在城头响起。

慕容友与慕容垂对视一眼,整理了一下甲胄,单膝跪地接旨。

旨意中,慕容俊首先褒奖了二人击退匈人的功绩,赏赐了一些金银帛缎。

但随后,话锋一转,强调襄阳乃国之南门,命慕容友务必坚守,不得擅自出击。

而对于慕容垂,旨意则令其“稍作休整后,即率本部兵马,移防河间”。

理由是“防备并州刘显残部,及可能西窜的匈人偏师”。

河间,地处幽州与冀州交界,虽然也是要地。

但比起直面阿提拉主力的襄阳前线,其重要性和危险性,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道旨意,明升暗降,调虎离山的意味十分明显。

慕容垂跪在地上,低着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紧紧咬着牙关,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

移防河间?分明是怕他功高盖主,不愿让他继续留在能够建立不世之功的主战场!

慕容友心中,也是一沉,但他城府更深。

面上不动声色,率先叩首:“臣,慕容友,领旨谢恩!”

接过圣旨,打发走宦官后,城头上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慕容垂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旁边的垛堞上,坚硬的墙砖竟被他砸得出现了裂痕。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皇兄他……他就如此容不下我吗?!”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和不甘。

慕容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沉稳:“道明,慎言!”

“旨意已下,遵命便是。河间亦是重镇,守好河间,同样是为国效力。”

慕容垂看着慕容友,眼中满是血丝:“三哥!”

“你告诉我,这样下去,大燕还能有希望吗?外有强虏,内……内……”

他终究没有把,“内有权奸昏主”这句话说出口,但那绝望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慕容友无言以对,只能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

兄弟二人站在,血与火洗礼过的城头,望着暂时退却的敌人。

心中却无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对家国未来的深深忧虑。

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来自内部的寒意。

襄阳的烽火暂时平息,但大燕帝国内部的裂痕,却在这“均衡”之下,悄然加深。

慕容垂这颗最耀眼的将星,其命运似乎正被一步步,推向未知的深渊。

第三幕:云压城

长江,这条横贯华夏的巨龙,在流经江陵段时,水色似乎都变得愈发深沉晦暗。

并非天象有异,而是北岸那无边无际、如同瘟疫般蔓延的营帐。

将一种凝重的煞气,投射到了江天之间。

匈人帝国,“狼主”阿提拉的大纛。

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苍狼噬日”图腾的黑色旗帜。

矗立在连绵营地的中央,如同狼群中昂起的头颅。

冷漠地俯瞰着南岸,那座在历史中刻下过无数印记的雄城,江陵。

营地毫无章法,却充满了野蛮的生命力。

不同于中原军队,讲究的营垒分明、沟壑齐整。

匈人的营地,更像是一个自发形成的游牧聚落。

核心区域是阿提拉的本部“苍狼卫”,帐篷更大,也更整齐一些。

周围堆砌着缴获的武备,燃烧的篝火上炙烤着整只的牛羊。

油脂滴落火中,噼啪作响,混合着士兵们粗野的喧哗,和带有异域腔调的战歌。

更外围,则是色彩、形制各异的仆从军营地。

来自遥远西方的哥特人、阿兰人、萨尔马提亚人……

他们保留着自己的习俗和装备,如同依附在巨狼身上的虱虫。

混乱,躁动,却又被更强的力量束缚着。

空气中弥漫着马粪、汗臭、未鞣制的皮革、烤焦的肉味。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西方香料的混合气味。

这气味构成了匈人大军独一无二的标识,如同狼群留下的标记,充满了侵略性。

一匹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的战马,在亲卫“苍狼卫”的簇拥下,缓缓行至江边。

马背上,正是阿提拉。他并未穿戴那套华丽的、带有萨珊波斯风格的鳞甲。

仅着一身深色的匈奴传统皮袍,外罩一件厚重的狼皮斗篷。

他的身形并不如传说中,那般巨人般雄伟。

反而显得有些精悍瘦削,但每一寸肌肉,都仿佛钢铁绞索般紧密。

面容扁平,黄皮肤,但那双琥珀色的、如同真正狼眸的眼睛,深邃得令人心悸。

他沉默地望着江面,望着对岸那座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孤寂的江陵城。

“狼主,”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西方口音,但匈奴语流利非常。

说话的是奥涅格西斯,全军副帅,那位哥特裔的战略家。

他穿着融合了,匈人与罗马风格的实用甲胄,腰间挂着羊皮地图筒。

“斥候回报,江陵四门紧闭,护城河引的是活水,很麻烦。”

“城头守军旗帜尚算严整,主要是桓玄的西府兵旧部。”

“还有吴甫之、皇甫敷等人的旗号。”

阿提拉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砂石摩擦:“困兽犹斗。”

“桓玄……一只躲在华丽羽毛下的病鸡罢了。他的挣扎,只会让狩猎更有趣。”

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光,

“我们要的不是强攻,是让他们自己从内部腐烂。”

“传令埃拉克,让他的人动起来。”

“还有斯科塔,他的‘狼踪’,该把恐惧的种子,撒进江陵的每一寸泥土了。”

“是。”奥涅格西斯躬身领命,又道,“另外,东方的探子回报。”

“冉闵的龙雀旗,已经在建康一带重新集结。”

“他似乎在观望,但也可能,随时西进。”

“冉闵……”阿提拉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兴趣的神情。

“武悼天王……汉家最后的神只?很好!”

“击败一只病鸡毫无乐趣,猎杀猛虎,才配得上‘上帝之鞭’的称号。”

他猛地一拉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嘶鸣。

“告诉儿郎们,江陵是我们的猎场!尽情撕咬,让恐惧成为我们最好的先锋!”

随着阿提拉的命令,匈人大营如同沉睡的巨兽开始苏醒。

一队队骑兵冲出营寨,如同扩散的狼群,扑向江陵周边的村镇。

第四幕:江陵岸

江陵城,这座刚刚被桓玄,定为了都城。

尚未来得及享受几日帝都荣光的城池,此刻正浸泡在,无边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城头上,守军将士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们大多是原西府兵骨干,经历过战火,并非乌合之众。

但城下那望不到边的异族大军,那从未见过的装束。

那空气中弥漫的野蛮气息,都让他们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

尤其是那面“苍狼噬日”大纛,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能吸走人的勇气。

“铁壁将军”吴甫之,按着他那柄厚背砍刀,如同铁铸的雕像般屹立在城楼最前方。

他身上的“镇江”铁札甲沾满尘土,左眉骨上的箭疤,在阴沉的天光下更显狰狞。

他的眼神依旧沉稳,但深处却藏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江陵虽坚,但面对如此规模和凶悍的敌人。

困守孤城,结局早已注定。

他能做的,只是拖延,用士兵的血肉和这座城池的砖石,尽可能地拖延。

“将军,”副将皇甫敷快步走来,脸色难看。

“探马回报,匈人游骑已洗劫了,城西三十里的柳林镇……”

“男女老幼,无一幸免,首级……被垒成了京观。”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吴甫之沉默着,只是握着刀柄的手更紧了些,青筋暴起。

他望向城内,街道上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

只有一队队匆忙调动的士兵,和蜷缩在屋檐下、面黄肌瘦的百姓。

粮仓的存粮在围城开始前就不算充裕,桓玄称帝后的挥霍,更是雪上加霜。

“知道了。”吴甫之的声音干涩,“严守四门,没有我的命令,擅离职守者,斩。”

“派人安抚城内百姓,分发……尽可能分发些粥米。”

他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但他必须这么做。

就在这时,城下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嚣。

只见匈人大营中,冲出一支,约千人的骑兵。

押解着数百名,被俘的楚军士卒和低级官吏,来到了江陵城弓箭射程的边缘。

为首一员匈人将领,身材魁梧如山,戴着狰狞的狼首盔,正是万夫长埃拉克。

他狞笑着,举起手中的巨斧。

“城上的两脚羊听着!”一名通晓汉话的,匈人军官纵马而出,用汉语高声呐喊。

“这就是对抗狼主、对抗天神之鞭的下场!”

“献出桓玄,献出城池,可免一死!否则,这就是榜样!”

话音未落,埃拉克巨斧挥下!血光迸溅!

一名楚军校尉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尸体被战马拖着踉跄几步,才沉重倒地。

城头上,一片死寂。随即,压抑的惊呼和愤怒的咒骂声响起。

许多士兵目眦欲裂,几乎要冲下城去拼命。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吴甫之厉声怒吼,声如洪钟,压下了城头的骚动。

“弓箭手!没有命令,不许放箭!违令者,军法从事!”

他知道,这是阿提拉的心理战,出去就是送死。

只会让敌人看笑话,让守军士气更加低落。然而,屠杀并未停止。

埃拉克和他手下的苍狼卫,如同戏耍猎物般,用各种残酷的方式处决着俘虏。

砍头、腰斩、甚至纵马践踏……惨叫声、求饶声、狂笑声混杂在一起。

构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守城将士的耳中。

浓烈的血腥气顺着江风飘上城头,令人作呕。

一些新兵忍不住弯腰呕吐,更多的老兵则死死咬着牙。

嘴唇被咬出血痕,眼中燃烧着,屈辱和仇恨的火焰。

吴甫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只有那颤抖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他身后的“不弃”巨盾,那上面的“汉”字,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仿佛也在泣血。

这场城下的屠杀,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名俘虏,在绝望的哀嚎中,被马蹄踏成肉泥。

匈人骑兵才发出一阵得意的呼啸,耀武扬威地撤回大营。

只留下江岸边,一片狼藉的尸体和凝固的暗红血迹。

江陵城,依旧沉默地矗立着,但城头守军的士气,已然遭到了沉重的一击。

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寂静中悄然蔓延。

每个人都明白,城外是一群不折不扣的、视人命如草芥的野兽。

而他们,就是这群野兽的,下一个目标。

夜色,渐渐笼罩了江陵。

城内的灯火稀疏而黯淡,与北岸匈人营地,连绵的篝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座孤城,在狼群的环伺下,仿佛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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