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生命的怪物。
嗖啊啊啊啊-！
下水道水面之上，杰洛姆的身体化作光粒，碎裂飘散。
几样物品并未消失，留在了原地，但大多已无价值。那些看似昂贵的剑与盔甲等装备，皆被光芒裹挟，消失无踪。
‘是伊布鲁斯的精髓吗……’
心中已有猜测。
但眼下重要的并非这些。
“……”
“……”
下水道中，唯有水流潺潺之声，静谧无比。
奥瑞尔·加比斯似是面部麻痹般，嘴角挂着笑意，开口问道。
“敢问，阁下可是恶灵？”
这并非疑问，而是最终确认。
毕竟，能来到此处，便已确信那位在城中无处寻觅的六级探险家，尼贝尔兹·恩切，即是“铁面”。
‘然而仍要询问，想必是想亲耳听我承认吧……’
亲眼目睹我以一挥手便令王室最强骑士陷入战斗不能之境，我激活了野蛮儒教皮肤模式，开口回应。
“恶灵？不知您从何产生此等误会，但我并非如此，前辈。”
奥瑞尔·加比斯闻言，似是觉得荒谬，发出一声嗤笑。
“谎言。”
呵，果然在此处也能启动谎言探测器。
虽早有预料，但尝试无果，心中难免有些苦涩。
然而，此刻并无沮丧之暇。
毕竟，这里并非社区之内。
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物理性问题。
因此……
“呵呵，果然前辈慧眼如炬，难以蒙骗，实在令人钦佩。”
迅速转变态度。
继续隐瞒恐被视为欺瞒，不如坦然承认。
“是的，前辈所寻之人正是我。未料会在此相遇，一时慌乱，未能如实相告。”
“慌乱所致……”
“是的，因慌乱而未能直言。况且，我并未撒谎，不是吗？”
面对我大胆的提问，奥瑞尔·加比斯发出了一声苦笑。
“呵呵，是啊……仔细想想，我确实没有说谎。”
没错。我当时并没有说谎。
关于城市状况的提问？
城主回答说，他与王室势力联手进行了突袭。
当我问到几个月前是否有野蛮人进入时，他回答说有，并且当我问及那个野蛮人的名字时，他亲切地回答说是“托尔之子比约恩”。
“是的，在您面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谎话——”
“不过啊。”
“……是？”
“比起说谎，被那样欺骗的感觉更糟糕，你知道吗？”
“啊……”
确实如此。
虽然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非常抱歉。”
我先深深地道了歉。
“因为我有精神病。”
并附上了理由。
“……精神病？”
“是的。在这里生活久了，总是不由自主地欺骗别人，这并非我的本意。唉，这样生活下去可不行……”
这是一种责任分散的策略。
如果说环境使我变成这样，那么将我置于这种环境中的正是这位老人。
“呵呵……”
瞬间成为第一责任人的奥瑞尔·加比斯苦笑了一下。
不过幸运的是，这次他的眼睛也在笑。
反而这样大胆地应对，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情况有些滑稽。
好吧，现在气氛应该缓和了一些……
“话说回来，您是因为我才来这里的吗？”
“正是如此。”
“嗯，这样调查别人的背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含糊其辞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安，奥瑞尔·加比斯则轻咳了一声。
“咳，但如果不这样做，我就无法见到你。”
“哎？啊……是啊。那个社区为什么突然关闭了？我还在想，是不是您把我驱逐了。”
“啊，那件事是有原因的。”
“原因？”
“只能说有王室的介入。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哦，那下个月开始就能在那里见面了吗？”
“那倒不是。不久前我把所有权转让给了一个朋友。你不知道，现在我很难再看到了。”
“一个朋友……您是指Gm吗？”
“大概就是那样。”
之后，我对Gm是谁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但奥瑞尔·加比斯没有回答。
对我来说，那是不能说的秘密。
与其说是那种感觉，不如说是有些生气。
“嗯，其实没必要保密……但还是靠你自己的力量去发现吧。”
“哎？”
“如果你只把我当作交易对象，那我也只能这样了。”
“啊，是……”
真是的，一个三百多岁的老人家，居然会因为这种事生气。明明自己带着测谎仪，被骗了也是自己的错。
“话说回来，你那种说话方式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哎？”
“在那里你不是自称‘您’、‘我’之类的吗？现在用这种说话方式，感觉像换了个人，有点不习惯。”
“哈哈，您也真是的。在那里只是个设定而已。”
“设定？”
“是的，就像另一个角色。可以说是弱者的挣扎，不想被轻视吧？我怎么可能对您无礼呢？”
“嗯，虽然不太明白，但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
奥瑞尔·加比斯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没有多说什么，短暂的沉默降临。
他的嘴再次张开，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总之，我来找你是因为想重新开始我们的关系。”
就像对分手的恋人说的那种黏糊糊的话。
“……哎？”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慌张，老人迅速补充道。
“我希望与你建立友好的关系。彼此之间显然能互相帮助，但若只是绕圈子，岂不是双方都感到憋闷吗？”
“啊……”
“所以我准备了礼物。”
“礼物的话……”
我不由自主地对这个词产生了反应。
一方面感到期待，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忧，该怎么说呢？
我无法读懂他的意图。
“别紧张。这绝不是坏事。”
“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你知道的，我希望你能打开深渊之门。从这个意义上说，虽然我称之为礼物，但这对我也有好处。”
啊，为什么话这么长。
“是吗。然后呢？”
“这将是你未来隐藏身份时非常有用的能力。”
奥瑞尔·加比斯如此说道，并简要解释了“礼物”的内容。简而言之，他打算利用自己的权能，给我施加一个永久性的增益效果。
“也就是说，如果接受了，不仅‘验证’魔法，就连‘错位的信任’这类审讯型道具也不会受到影响，对吗？”
“没错。这是对身体施加的保护，所以在精神开放的状态下无效。”
“精神开放的状态？”
“比如，你每月被召去的那地方。”
啊，原来在灵界无效。
那么在圆桌上一直撒谎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我的礼物如何？”
我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首先，这无疑是非常有帮助的能力。
既然他自己这么说，那么一旦接受了这份礼物，就不会受到“错位的信任”之类的影响。
但是……
“除此之外，总觉得他还会暗中搞些小动作。”
我对魔法并不了解。
如果奥瑞尔·加比斯在礼物中植入类似位置追踪病毒的东西，我也没有能力发现并清除它。
而且问题是……
‘无法拒绝啊。’
一挥手就将光之骑士送入黄泉的老者。
简单来说，如果他怀有对我有害的意图，他完全可以凭借力量强行实现。
“好的。那么，您是现在就要做吗？”
“其实……已经做过了。在下水道里与你再次相遇的那一刻。”
“哎？但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这就是我的特长。”
啊，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感觉真不爽。’
难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过去式说话。
***
关于“礼物”的话题告一段落后。
奥瑞尔·加比斯直截了当地说道。
“提前说明，我并没有打算强行控制你。”
这倒是个好消息。
虽然不知道这话能维持多久，但总比现在就被魔法勒住脖子威胁要好。
“果然是前辈，令人敬佩。”
“呵呵，话虽如此……”
我说着客套话，老人也谦逊地笑了，但我们俩都知道这不过是徒劳。
但社会生活中，虚伪也是礼仪的一部分。
我哈哈笑着，整理了思绪。
接下来有两个选择。
1. “哈哈，很高兴见到您。您不是说不会强行控制我吗？那我因为有急事就先告辞了……祝您健康！”
无论如何都要摆脱奥瑞尔·加比斯，去救阿梅莉亚。
还有……
2. 老人剥削。
干脆接受奥瑞尔·加比斯的帮助。
做出决定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本想避免，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再次面对。
甚至连偷偷摘下来也不可能。
反正就算选1号，这个像跟踪狂一样的老头也肯定会跟在后面。
‘就算戴着遮住脸的铁面具，只要那老头想，肯定能摘下来……。到那时，知道我的名字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既然反正都要给，不如在给的同时再争取点什么，这样想才算合理的选择。
‘既然已经这样了，就狠狠地吸一口吧。’
下定决心后，我立刻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那个…老先生。”
“啊，说吧。”
“我能提一个请求吗？只要您答应这个，我就告诉您我的脸和名字。”
“脸和名字……？”
“是的，您不是一直很好奇吗？”
“那倒是……。”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对于我的提议，奥瑞尔·加比斯没有回应。
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这次这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招，就是这种眼神。
***
就在那时。
带领着姐妹们在下水道中奔跑的阿梅莉亚停下了脚步。
“突、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处于激活状态的净化能力之一突然失灵了。
也就是说……。
“他来了。”
叛徒，里卡多·吕赫普拉哈就在附近。
‘果然会变成这样吗……。’
那么，正在对付他的扬德尔会怎么样呢。
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但阿梅莉亚甩开了担忧。
不是说过要相信他吗？
现在需要关心的不是这个。
“如果是他的话，难道……”
阿梅莉亚的自言自语让劳拉不禁打了个寒颤。
因为里卡多·吕赫普拉哈曾经告诉过这对姐妹，他在追查关于被砍断手臂的事情。
“没错，就是他。”
阿梅莉亚一确认，两个少女便因紧张而颤抖起来。几个小时前，他屠杀数百名探险者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
“阿梅莉亚，劳拉。”
“是，是！”
“仔细听着，我们快到了。”
阿梅莉亚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她们通往城市的路线。
“去吧，这里我会尽力挡住。”
姐妹俩的反应截然不同。
“艾米莉大人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
年幼的自己不知所措。
听到她要独自留下的消息，似乎也有些担心她。
但姐姐劳拉不同。
“阿梅莉亚，快过来。”
“可是……”
“快点！”
尽管心中充满疑问和感激，她还是冷静地照顾着妹妹，奔向了那条通道。
劳拉心中有数。
比起个人情感，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
阿梅莉亚短暂地注视着姐妹俩手牵手奔跑的背影。
无需闭眼，那景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那条黑暗通道的尽头。
在那里，她经历过的记忆。
我究竟能否改变那个未来？
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是……
“看来是很重要的孩子们啊。”
低沉的男声在空气中回荡。
“真是太好了。”
转头望去的男子，里卡多·吕赫普拉哈正微微一笑。
“我会让你明白失去的感觉是什么。”
阿梅莉亚握紧了手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