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当年那‘拒婚’的缘由也亲自到了宴席上，臣妾便忍不住提了两句，不过是图个乐子，开个玩笑罢了，没别的意思。”
她轻轻拉了拉身旁的醒黛，示意她稍作准备。
醒黛听见皇帝开口询问，心跳顿时猛地一停。
她声音清脆却略显紧张。
“民女秦醒黛，叩见皇上，愿吾皇圣躬万安，福寿绵长。”
“秦醒黛？”
方霄熠语气中带着几分思索。
“这名字倒有些耳熟，你跟秦锦睿可是一家？”
“回皇上，民女与秦锦睿确系兄妹，他是民女的亲兄长。”
醒黛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她刚说完这句话，感觉到一道凌厉而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悄悄抬眼朝那方向瞥去，正撞上墨瑾昱那双冷若寒潭的眼睛。
他居然也在？
墨瑾昱出身世家，一门显赫，权势滔天。
更因曾在刺客围攻御驾之时，单枪匹马救下皇帝性命，被封为镇国将军。
此刻他坐在御驾左下方的尊位上。
位置仅次于几位亲王与重臣。
醒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她不愿与他有任何交集。
方霄熠和顾语嫣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只听见方霄熠说道：“原来是这样。”
“朕还当秦家当年落榜后就心灰意冷了，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波折。”
他语调中透出几分感慨。
顿了顿，他又笑道：“那要不要朕给你赐个婚？”
赐婚？
什么赐婚？
醒黛心头猛地一震，脑海中一片空白。
是谁要被赐婚？
她？
还是别人？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中翻腾，几乎要将她淹没。
醒黛一下子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里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
那一瞬间，她甚至忘了掩饰情绪。
墨瑾昱的目光更冷了。
他原本只是淡淡地坐在一旁，姿态从容。
可在方霄熠说出“赐婚”二字的那一瞬，他的眼底骤然掠过一道寒芒。
醒黛不过是匆匆一瞥，便觉心头剧颤。
她仿佛被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顾语嫣倒不反对，反正顾眠年纪也到了，配个婚事也不算离谱。
她眉宇间甚至浮现出几分欣慰之意。
作为顾家女眷中的长辈，她自然希望家族子弟早日成家立业，延续香火。
若能得皇上亲赐姻缘，更是莫大的荣耀。
可这话一出，吓坏了两个人。
一个是醒黛，脸色煞白，指尖冰凉；
另一个则是顾眠，顿时如遭雷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顾眠赶紧跪下。
“皇上，语嫣，草民跟醒黛从小就处得像亲兄妹，之前那些话都是玩笑，作不得真的。”
他语气诚恳，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
“哈哈哈！”
方霄熠笑了起来，“朕也就是跟语嫣学样，说笑罢了。”
“可不会真去乱点鸳鸯谱，当那讨人嫌的长辈。”
他说得轻松。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醒黛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了下来。
顾眠也悄悄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应付完皇上，醒黛还是静不下来。
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内里早已翻江倒海。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太强烈了，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怎么了？”
顾眠转过头，关切地问。
“是不是吓到了？”
醒黛摇摇头。
她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颊僵硬得无法动弹。
她不敢动，生怕被人察觉异样，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份煎熬。
顾眠对顾语嫣说。
“姑姑，我带醒黛去外头走走，让她缓一缓。”
他处处照顾，替醒黛寻了个脱身的理由。
顾语嫣看着心里满意得很。
她“去吧。赛马还没开始，你们去马场转一转，散散心也好。”
“不用在这儿陪我。”
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拘束。
“是。”
顾眠应下，随即伸出手，示意醒黛拉着他起来。
醒黛头皮一麻，忍不住又朝墨瑾昱那边瞥了一眼。
那人依旧端坐原位，目光落在远处的马场上。
可醒黛就是觉得，他的存在像一座沉默的山，压在她心头。
是自己太紧张了？
她咬了咬牙，在顾眠的搀扶下站起身。
“啪！”
不知是谁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惊得众人侧目。
“瑾昱，怎么了？”
方霄熠转过头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只见墨瑾昱仍端坐着，姿态沉稳如山。
他轻轻掸了掸衣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事，手滑了一下。”
他望向醒黛的那一眼，却冷得让人发抖。
醒黛立刻抽回了手，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幸好顾眠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依旧神情自然。
“走吧，别愣着了。”
“嗯。”
她低头应了一声，随即小步跟上顾眠的脚步。
等走得远了些，身后的那股压迫感才渐渐消退。
“干嘛这么紧张？”
顾眠察觉到她始终低着头，侧过头来逗她。
“是不是被皇上吓着了？瞧你这小脸，白得跟纸似的。”
醒黛赶紧扯了扯他袖子，声音压得极低。
“别乱说话，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
她知道顾眠是想让她安心，可在宫里，一字一句都可能招来祸端。
顾眠，凑到她脸前，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哟，咱们的醒黛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嘴巴要小心点了，懂得忌讳了。”
“不过别怕。”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语气笃定。
“皇上要是知道我们这么敬着他，心里肯定高兴。之前我跟我娘进宫看小姑姑时，皇上还嫌我太闷，一句话不说，像个木头人，特意带我去骑马呢。”
“我第一次骑马，还是跟皇上学的，厉害吧？”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
“那马可威风了，一身黑毛，四蹄如雪，跑起来像风一样。”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教咱们醒黛骑马呢？等哪天天气好，我带你来，包你学会。”
醒黛心里的紧张一点点散了，跟着点头，“嗯！”
幸好啊，这世上还有人愿意这样费尽心思哄她开心。
顾眠让喂马的下人牵了匹白马上来。
他冲醒黛招手。
“过来瞧瞧，喜不喜欢？这可是特地为你挑的。”
醒黛以前在军营里，只远远看过这种配着鞍子、昂首挺胸的大马。
如今，这匹马就站在她面前，一时间她心里有些发怵。
可当她犹豫着伸手摸了摸马头时。
那家伙居然乖巧地低下脖子。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