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前来接应的武装直升机，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杀气和浓烈的血腥味，返回了龙牙城。
巨型地下训练场内，上百盏强光灯发出持续的低沉嗡鸣，将每一寸合金地面都照得雪亮反光，毫无温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金属摩擦后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臭氧气息。在这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口冰冷的刀子。苏晴单膝跪地，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下颌微扬，向高踞于合金王座之上的林牧汇报着战果。周身的金属气旋是她刻意没有收敛的勋章，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散发着锋锐而危险的气息。她汇报的声音清亮，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炼过的金属，带着胜利的锋鸣：“城主，北方军政府‘裁决’小队，五人，已全部歼灭！他们不堪一击！”
她抬起头，用那双习惯了俯视失败者的眼睛，期待着王座上那个男人应有的赞许，然而，林牧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穿透了她，望向一片更遥远、更死寂的虚空。苏晴所有的激动与骄傲，在这道目光面前，就如撞上一堵无形的冰墙，瞬间冻结、粉碎。
林牧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苏晴身上停留，而是仿佛在审视着她身后虚空中的无数种可能。直到苏晴因困惑而呼吸微滞时，他才收回视线，指尖在冰冷的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那唯一的声响，却像命令一样瞬间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跳。随后，他才淡然开口：“刘双双。”
“你去和她过过手。”
命令下达，一直静立在旁的刘双双默默走出，来到场中。她身上原子三层的气息温润如水，与苏晴那咄咄逼人的锋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周身悬浮的金属微粒因她情绪的激荡而加速旋转，发出细碎而危险的嗡鸣。让她和一个只会治疗的辅助过招？这算什么？
“城主，我……”苏晴刚想争辩，却被林牧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那眼神里没有情绪，却有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她只能咬着牙，将满腔的傲气与不忿化为战意，死死锁定了刘双双。
“得罪了！”苏晴低喝一声，挟着大胜之威，身形骤然下沉，脚下的合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下一瞬，她已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金属残影，笔直地撞向刘双双。她的攻势如同狂风骤雨，每一拳每一脚都裹挟着无数高速旋转的金属破片，形成致命的“碎甲旋风”，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然而，刘双双却如中流砥柱，磐石一般不动。面对苏晴狂暴的攻击，她没有选择硬接，而是双臂舞动，以一种精妙绝伦的卸力技巧，将那足以粉碎合金的力量一次次引向旁边。“柔劲·化千钧！”狂暴的金属风暴擦着她的身体而过，在她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道道恐怖的刻痕。偶尔有躲闪不及的余波击中她，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浓郁的绿色光芒会立刻覆盖伤处，“生命治愈”的神效下，血肉以惊人的速度重生，瞬息之间便完好如初。
苏晴越打越心惊。她的金属破片足以撕开装甲，但每次撞上刘双双舞动的手臂，那股狂暴的动能就像泥牛入海，被一种诡异的柔劲层层化解，最终只带起一阵微风。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战斗，而是在对抗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每一次全力攻击，换来的都是更深的无力感，这让她几欲发狂。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平分秋色！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就在苏晴准备动用更强的杀招时，林牧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起上，攻击韩雅。”
这句话让场上两人同时停手。苏晴和刘双双都惊愕地看向王座旁的韩雅。让她们两个原子级强者，去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科研人员？虽然她们知道韩雅也是觉醒者，但……这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韩雅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场闹剧提不起半点兴趣。苏晴和刘双双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凝重。她们不再犹豫，同时爆发出自身最强的力量。苏晴的“金属风暴”化作一条狰狞的铁龙，咆哮着噬向韩雅；刘双双则将治愈之力反转，形成一道侵蚀生机的“凋零射线”，无声无息地射向韩雅的后心。一左一右，一刚一柔，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然而，身为量子级强者的韩雅，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她只是抬了一下眼皮。瞬间，整个训练场的物理规则似乎都被改写了。苏晴的金属风暴在距离她三米处突兀地静止，构成风暴的每一颗金属微粒都像是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从边缘开始，无声地分解、湮灭，化为虚无。刘双双的凋零射线则像投入虚空的一颗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泛起便消失无踪。——这就是“量子掌控”。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斥力猛然爆发，苏晴和刘双双就像被一柄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惨叫一声，被轻易地弹飞出去，狼狈地摔在几十米外的地上，全身酸软，内脏剧痛，半天都爬不起来。
这……就是量子级的力量？连抵抗的资格都没有？苏晴眼中满是骇然与绝望，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对方面前，竟显得如此可笑，简直是一个笑话。
林牧这才缓缓从王座上起身，走到她面前，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没有看苏晴，而是看向她身后墙壁上那道狰狞的刻痕，声音不高，却仿佛抽走了训练场内所有的温度：
“这就是你的全力？”
苏晴一愣。
“这就是让你骄傲到，以为可以挑战规则的资本？”
他脚尖轻轻踢了一下苏晴身边的一块金属碎片，“你引以为傲的力量，在韩雅面前，连让她挪动一步的资格都没有。”
“北方的怒火很快就会烧过来。届时，你将面对真正的量子级。告诉我，苏晴，”他终于低下头，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刀刺入她的双眼，“你要用这种可笑的骄傲，去迎接他们吗？”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气候阴冷的北方军政府最高指挥中心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成一块铁坨。
首领冷锋看着屏幕上循环播放的最后画面——“裁决”小队被那恐怖的金属风暴彻底撕碎、扭曲成艺术品的惨状。他脸上的暴怒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合金桌面，每一次敲击都让在场的将领心脏随之一颤。
许久，他才轻声说：“一支原子级的‘裁决’，就这么没了。有趣。”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让萧烈去一趟吧。告诉他，那个叫林牧的……我要活的。我要亲眼看看，南边那片焦土上，是怎么长出这么一根敢扎我手的刺。”
听到‘焚天者’这个名字，指挥中心内响起一片细微的吸气声。几名站得笔直的将领，肩膀都不由自主地垮塌了半分，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首领，仿佛那三个字本身就带着灼人的温度。“焚天者”萧烈，北方军政府最锋利、也最失控的一把屠刀，一名货真价实的量子级强者，以手段酷烈、嗜好虐杀而闻名于整个北方废土。
指挥中心的阴影里，一个高大身影正用一块雪白的丝绸，极其耐心地擦拭着一柄造型奇异的手术刀，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情人。听到命令，他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脸上挂着文雅甚至有些散漫的笑意：“遵命，我的首领。”他将手术刀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刀锋，声音里透出的狂热却让空气都变得血腥：“我保证，他们的骨头会哭泣，那一定是最动听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