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这一偷袭快得超出肉眼所见、神识所感，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道撕裂天地的冰冷杀机凭空乍现，刹那间直逼法海眉心！
“原来是你，法海！”
电光火石之间！
杀招已至！
法海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去而复返，那道戟光如恶龙出渊，趁他心神动荡之际，已穿透金身。转瞬间，苦修数百年的罗汉之躯裂纹遍布，如冰面碎裂一般迅速蔓延。
号称不坏不灭的佛门金身，竟挡不住这摧山裂岳的一击，犹如沙 ** 塌，瞬息瓦解。
赢政心知这一戟仅仅是伤及皮肉。金身罗汉真正的根基在于法身舍利，如同天仙元婴。这具肉身，随时可重塑再生。
高空之上，法海现出罗汉真身。怒目金刚威压天地，紫金钵悬于苍穹，十八件佛宝铮鸣环绕，震得虚空嗡嗡作响。
这般仙佛之战，除了天人级别的强者，寻常修士谁敢靠近？那些被佛光吸引而来的山野精怪，早已被浩瀚威压碾碎神识，死得不明不白。
“道友手段，当真狠辣！”
“兵者诡道，怪只怪你这和尚不够机警。”
赢政身形化作万千虚影，法海神识所至皆似真似幻。正欲催动法宝，忽觉头顶天穹剧烈扭曲——
湛蓝天幕如布帛般被生生撕裂！金甲战神踏白马破空而来，方天画戟裹挟太古煞气，悍然斩下！
“轰轰轰轰——”
毁灭般的冲击波横扫四方，百里之内地覆天翻。宁安府城险些在这场惊天碰撞中化为灰烬。
尘埃未散，那战神已策马隐入虚空。只剩金身罗汉垂首苦笑，望着胸口拳头大的贯穿伤叹息：“好个凶威盖世……此番因果已结，他日必再决生死。”
察觉对方气息彻底消失，法海当即化作金光，朝杭州府疾驰而去。
**第二十一章 啜泣的小狐，黄河饿鬼**
“呜呜呜呜……”
刚入宅院，平日里最是跳脱的小狐狸忽然放声大哭，一头扑进他怀中。滚烫泪珠瞬间浸透衣衫，娇小身躯仍在不住颤抖。
分明是被那和尚惊着了心神，哭得力竭后便缩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纵在梦中，纤秀的眉尖仍不安地颤动着。
嬴政未出声宽慰，只以指腹轻揉她眉间郁结，随手取来**经与她细说修行关窍。这般讲经不同寻常，乃是借神识共鸣，将玄理直接印入她灵台深处。既可准确传达精微奥义，又能助她安定神魂。不多时，小狐狸紧锁的眉头果然渐渐舒展。
他就这样抱着她直至黄昏，待婴宁懵懂转醒，胡乱用过晚膳后，又如常点亮烛火夜读。
可今夜她却静不下心，只在书堆里翻来捡去，把圣贤章句念得七零八落，神思飘忽如坠烟海。
少女在书房徘徊许久，终于咬唇轻手轻脚蹭到嬴政房前。见窗纸仍映着暖光，便弓着身子贴上门扉。
\"先生平日早该歇下了呀？\"
——此刻更漏将尽，那个自己偷懒却逼她苦读至深夜的人，竟罕见地亮着灯盏。
\"太不公平......\"
婴宁正嘀咕着，忽见门扉无声而开。白衣男子端坐如钟，指结子午诀纹丝未动。
\"不在书斋用功，跑来作甚？\"
小狐狸全不怕他，绞着衣摆溜进屋内。灯影摇红中，但见那人较白日更显清峻，教人看得移不开眼。
\"傻丫头，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
她磨蹭着挨到榻沿，突然心一横，冒出句惊人之语：\"先生...今晚我能睡这儿么？\"
\"......还在怕？\"
青年叹息着将她搂近，指尖轻刮她鼻尖：\"又傻又怯，日后如何是好？\"
婴宁突然做个鬼脸：\"先生既捉了我来，莫非不是要娶作夫人？总不会半路丢开手罢？\"
这等没脸没皮的浑话，也就这呆愣愣的小狐狸能说得理直气壮。嬴政听罢失笑：\"还想当正宫？贪心的小东西。\"
\"才不是玩意儿呢！\"
见她炸毛模样，青年忽然倾身逼近。婴宁竟也不退，睁着清凌凌的眸子与他对视。虽是气恼，眼角却天然含情，倒像嗔怪一般。
二人目光纠缠许久，终是她先败下阵来，偏过发烫的脸蛋轻哼一声。
\"我家这小狐狸......\"
他忽地伸手，抚上那条蓬松的火红尾巴。婴宁顿时连颈子都红透，气息凌乱间衣领微散，惹得青年眼神暗了暗。
少女岂会不知他视线所及，当即羞怒道：\"登徒子！\"
\"还敢顶撞？今日犯下大错，倒有胆这般放肆？\"
\"呜...先生我知错啦——\"
嬴政猛地将她身子翻转，按在自己腿上：\"既然知错，倒说说错在哪里。说对了就饶你，说错了翻倍惩罚。\"还未说完，手掌就已重重拍在那**上。
\"啊！疼......\"
婴宁痛得倒抽凉气，往日俏皮的笑脸此刻涨得通红。她死死咬着嘴唇，硬是不肯落泪——绝不让这恶人得意半分。
\"我、我不该偷溜出去——哎哟！\"
\"还有？\"
\"不该......不该对那和尚耍心眼——呜......\"
又是三掌重重落下，少女索性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了？\"
\"反正都要挨打，我就不说！\"
见她耍起性子，嬴政冷峻的面容终是绷不住，轻叹一声，将小狐狸转过来。那双含着泪的眼睛却紧紧闭着，长睫颤动如蝴蝶振翅。
\"不认错！死也不认！\"
她赌气喊着，全然不知自己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早已落入嬴政眼中。
......
淮安城外，无数黑影从夜幕中缓缓渗出。幽绿的眸光浮动，幢幢鬼影现出人形——三十万黄河饿鬼虽只零星现身，却已让城头守军毛骨悚然。
厮杀骤然爆发，血与火无声交织。
这座南北咽喉要地，与潼关、宁安共同铸成铁壁。城头的悍卒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守将更是来历不凡。饿鬼久攻不下，除了将士悍勇，还因暗处有术士结阵相抗。
战况愈发激烈，垛口处已堆积数百具残缺的 ** 。哭嚎声撕破了万家安宁。
忽然，一道金戈之声撕裂长空：\"鬼王！二十年前漠河畔那一枪，难道是忘了痛？\"
声浪如雷霆碾过千里，饿鬼群瞬间东倒西歪。天地仿佛也在这喝问中震颤，守军顿觉压力一轻——即便是虎狼之师，面对啃骨噬肉的饿鬼也难免力竭。
\"冠军侯？\"
一名身高丈余、满脸虬髯的魁梧大汉立在城下，仰头望天，神色惊疑不定。
镇守淮安的正是北方皇朝威名赫赫的冠军侯，此人精通兵家秘术，擅长炼气修神。传闻这位天资卓绝的将领仅用五十日便突破至超凡入圣之境，方有资格统领此地。
倏忽间，城楼上空飘来一团疾驰如电的云雾，云中现出一名身着碧波战袍的中年将领。他手持镔铁银枪，面如冠玉，双眉斜飞，周身血气翻涌如巨浪，眸光冰冷得令人胆寒。
被无数面黄肌瘦的饥民簇拥着的虬髯大汉长叹道：\"某今日至此，只为替这些苦命人寻一条生路。\"他指向那群在泥泞中挣扎的流民，\"侯爷神威，某自知不敌。只求您给这些可怜人留条活路——他们南下途中饿殍遍地，如今连树皮都啃光了，甚至开始易子而食......\"
寒风裹挟着哀嚎声飘进城内，冠军侯施展神通凝眸远眺，只见那些流民眼眶凹陷，形销骨立。虬髯鬼王阖目低语：\"连年天灾兵燹，他们不过是想渡过黄河求条生路......\"
\"打算如何？\"
\"往江南去！\"鬼王挥臂指向南边，\"横竖都是搏命！\"
冠军侯讥诮道：\"江南粮仓岂养得起这些饿殍？当年留你性命真是失策！\"语毕苍穹骤现霹雳，云涛奔涌似龙争虎斗。鬼王惊骇倒退：\"龙虎玄坛，兵家至圣！你竟修成这般境界！\"
相传兵家道统承自洪荒截教道场，专精征战杀伐之术。这龙虎玄坛真君传承，向来以雷霆手段威震八荒。
不过都是些飘渺传说，当今天地早已寻不着仙庭踪迹，更别提那些上古宗门。
烽烟再起，城墙之上，玄衣女子静立观战，任狂风撕扯衣袍。她生着张我见犹怜的仕女面孔，眸光却寒彻骨髓。即便城下血肉横飞，哀鸿遍野，她的神情始终波澜不兴。
原以为金华惨状已是乱世极致，不料淮安亦成炼狱。朝廷竭力粉饰的太平幻象，终究土崩瓦解。
\"黄河岸边三十万饥民......若真让他们南下，或许能觅得生机——可江南黎民又该如何自处？\"
\"谁愿放他们过境？溺毙黄河反倒干净。\"
\"世道险恶至此！难怪会催生这些饿鬼！\"
聂小倩明白，自今夜起，那些黄河饿鬼便真要化作索命罗刹......
**第二十二章 仙佛之下，终为蝼蚁**
宁安府中的嬴政还未察觉，某些棋局已然失控。
更不知淮安战端已启。
此刻他正为婴宁准备渡劫器具。
竹林间的空地上摆着磨盘大的玄冰，最宜安定心神。春雨夹着碎雪飘落，云层间闷雷滚动。
小狐妖紧张得绒毛直竖，虽牢记渡劫法门，先生布设的阵法也只能阻隔外邪。真正要抗衡的天威，终究要靠自己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