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皇后娘娘,所有人既羡慕,又钦佩,当初陛下可是亲自南下,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据传闻说,陛下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才终于将娘娘给迎回来。
五年后。
谢景玄完全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他将乔予眠养得很好。
都说人比花艳,但大虞的后宫中,只独独皇后娘娘那么一朵,比御花园的百花还艳。
当今那位将娘娘宠得像宝儿似的,那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皇后娘娘想要什么,只那么说一句,陛下便牢牢放在心上,无论说什么都是答应的。
只是……
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没有孩子。
徐公公常常跟下面的人念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侍候上小皇子。
直到这一日。
谢景玄一如往常在御书房内与大臣们商议国事,待群臣散去,乔予眠掀开竹帘,进了御书房。
乔予眠的步子很稳,慢慢往里面走。
谢景玄正在看折子,他其实早就发现了乔予眠,只是想看看她会做什么,便假装十分专注,并没发觉她的到来。
乔予眠来到谢景玄身后,抬手搭上了男人宽厚的肩膀,指肚用力,慢慢地为他捏着。
“陛下累了吧?”
她今日出奇的温柔。
那一瞬间,谢景玄甚至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又见到了多年前小心翼翼讨好诓骗他的三娘。
这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
谢景玄瞬间放下手中的折子,抬手拉住乔予眠的手腕,毫不费力的便将人带到了怀里。
“三娘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
“嗯?”谢景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故意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朕的皇后跟朕又生分起来了。”
“没有。”
乔予眠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这样说话。
谢景玄弯了弯眼睛,身体稍稍前倾,便这般吻了吻她放在他唇瓣的手指。
乔予眠迅速抽回手指,就要去推他。
这屋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这样腻歪。
谢景玄笑着,目光却瞥向站在一旁的徐忠良。
徐公公立刻会意,眯着满眼的笑对屋里的人挥了挥浮沉,宫人们立刻抿着嘴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三娘,眼下没人了。”
谢景玄歪头看着她,视线落在乔予眠粉红的唇瓣上,渐渐地低下头。
就在皇帝陛下即将能一亲芳泽时,乔予眠却抬起手,指头附在了他的唇上。
谢景玄疑惑,放软了语气,几乎是半诱哄着可怜兮兮的道:“三娘~朕都好几个时辰没看到你了,你都不知道那些大臣们有多烦人,朕这一上午被他们吵得头疼,朕急需皇后的安慰。”
他说着就要继续往前。
乔予眠终于道:“好了好了,我同你说。”
“我们去济慈寺一趟吧。”
谢景玄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乔予眠脸上,神色也在一瞬间变得不大自然。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彼此便愈发地了解。
乔予眠仅凭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几乎便能大差不差地猜到他在想什么。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若是还记恨当年的事情,早在我回来的那一日,就去报复她了。”
“三娘,我没那么想,我只是……你为什么忽然要去那儿?”
谢景玄很紧张。
对于当年发生的事情,便是午夜梦回,他仍会梦中惊醒。
直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乔予眠就在他身边,有呼吸,有温度,谢景玄砰砰乱跳的心脏才终于渐渐地稳定下来。
当年的事情,他始终心存愧疚。
这乔予眠都知道。
夜里,她也总能听到他在梦里绝望地一遍遍唤他的名字。
直到最后惊醒过来,看到她还在,便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吻,仿佛才终于能够安心。
那样的感觉足够刻骨铭心。
乔予眠总是装作不知道,可这么多年了,他仍然这样。
这样下去,这件事会困扰他一辈子,乔予眠是决定好了要与他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她怎么可能看着他这样而无动于衷呢。
除了这件事,乔予眠也知道,少时,谢景玄几乎是被容太妃一手带大的。
容太妃教会了他很多,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谢景玄。
他怕她回来后还会见到容太妃,怕她不肯留在他身边,所以才让容太妃出宫,去济慈寺继续修行祈福。
“陛下这几年也偷偷地去过济慈寺吧。”
虽然他并没直接出现在容太妃面前,但济慈寺内,却时常有人向他汇报太妃的消息。
那毕竟是真心对他好的,如母亲一般的人。
即便她曾经犯了错,他也不可能像对待贾太后那样对太妃。
那样的谢景玄,乔予眠也不可能会愿意留在他身边的。
她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人的心,总是复杂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哪能那样容易便能理得清楚呢。
五年了,容太妃这些年受到的煎熬,想必并不少。
乔予眠不是什么圣人,却只想身边的人过得好。
“三娘,我,你听我解释……”
谢景玄一下慌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都冒出来,找急忙慌地就要解释。
乔予眠也不急,只是歪着头看着他,似乎真的在等他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似的。
谢景玄深吸了一口气,十分认真的开始解释起来,“三娘,我——”
“好了。”“
“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
谢景玄几乎没有犹豫地摇头,他的三娘分明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怎么会让人觉得害怕呢。
他只是害怕,旧事重提,还是他理亏在先,谢景玄总觉得提心吊胆的。
这宫中虽没什么野男人,但宫外那些野草可遍地都是,尤其像安世蘅和刘堰那种细皮嫩肉,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最是有一张巧嘴。
这宫规是给宫中所有人设立下的没错,可若乔予眠想出宫,谢景玄根本不敢管。
虽然她出宫也只是去苏家找三妹,但苏鹤临也是个怂的,连自家夫人带着自己三姐去外面喝酒,他都不知道拦着点儿,真是没用。
当然,以上这些谢景玄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三娘,当初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并不需要你做什么让步,你还愿意原谅朕,朕已经很满足了。”
他牵起她的手,低头,放在唇边轻啄了啄。
三娘从前过得太苦,往后,他只想每一日都看到她的笑脸,那样,无论让谢景玄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谢景玄,五年了,我真的早就不怨谁了,我真的很喜欢眼下的生活。”
“有你,有我,还有这个小家伙。”
乔予眠垂眸,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眸底无限柔软。
谢景玄下意识的看过去,在看到乔予眠的动作后,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眨了眨眼睛。
“三娘,你,你……”
谢景玄抬起头看着乔予眠,视线又落回到乔予眠的肚子上,又看向乔予眠。
如此反复了数次,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朕想的那个意思吗?”
“三娘,真真的吗?”
谢景玄仍然不敢相信。
当年不仅是宫中的御医,就连钟阙都说,三娘的身体,若是想要怀上孩子,是很难的事情。
谢景玄听到这些时,心都碎了。
并非嫌弃三娘没法为他生孩子,这辈子除了乔予眠外,他绝不会再接受任何人。
大不了便在宗室旁支过继一个,自小便将其当做未来的皇帝培养,这对谢景玄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乔予眠很喜欢孩子,而几乎是他这个帮凶,亲手剥夺了她成为母亲的权利。
这些年,每一年宫宴,当三娘看到别家带来的,抱在怀里的小孩儿时,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继而又变得落寞难过,却又在他看过来时,将其收敛的很好。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年,谢景玄都会秘密下令,不准任何人带着年幼的孩子进宫。
公卿大臣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家中不明白的小辈却总是问为什么。
皇后多年无所出,前朝颇是有些怨言的,但却是谁也不敢将其明面摆到帝后面前。
无他,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对当朝皇后娘娘的重视程度。
当年的事情,亲历者都觉得心有余悸。
那年陛下为了当今皇后砍了多少人的头,光是礼部便被拉出去了一大半的人,甚至白婕妤都死了,她的家人也没能幸免,而容太妃又为什么会忽然被软禁济慈寺,曾经两年多的时间,大虞的朝堂上几乎日日都有人被拉出去打板子,下大狱。
这些都是因为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也没有不想活的,敢跟所有朝臣对着干,当着陛下的面而说当今皇后的不是。
这些,乔予眠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
所以,当孔御医同她说自己怀了身孕时,她也很高兴。
乔予眠缓缓地点了点头。
谢景玄瞬间喜上眉梢,一把抱起乔予眠,高兴地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儿。
乔予眠被他转的都有些晕了,忙扶着他的肩膀,将他快快放她下来。
高兴的忘乎所以了的陛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人给抱着放在了御椅上。
他低下头,在乔予眠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三娘,朕好开心呐,这是我们的孩子,朕要当父亲了!”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陛下,此刻竟像是个毛头小子一般,兴奋的耳根连着整张脸都红了。
乔予眠笑着拉着谢景玄的手,将他的手掌轻轻地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谢景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蹲在地上,将头靠在乔予眠的腿弯,说道:“三娘,朕感受到我们的孩子了,他一定是个健康的孩子。”
乔予眠笑话他,“陛下,太医说他才只有两个月左右,还不显呢。”
“朕不管,朕就是感受到了,他在这儿。”
谢景玄干脆耍起了无赖,那么大一个人就这样趴在乔予眠腿上,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语气坚定。
乔予眠被他闹得没办法,只能陪着他一起点头。
“是啊,他会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谢景玄又道:“不仅仅健康,等他降生,朕还会让他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幸福,最勇敢的孩子。”
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三娘最喜欢的孩子,他会给他所有的爱。
“陛下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朕都喜欢,只要是三娘的孩子,朕都喜欢。”
谢景玄在乔予眠的怀里蹭了蹭,他已经想好了。
如果是个男孩,他就叫她骑马、射箭、读书,他会带着他去猎场,教他学会他所有的本事。
如果是个女孩,那一定和三娘长得很像,他会让她如他的娘亲一般,勇敢真诚而又善良。
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不会畏惧任何,也不必畏惧任何。
“三娘,我会做一定好父皇。”
谢景玄趴在乔予眠的膝上,郑重而又无比坚定的承诺着。
他们都未曾得到过的,肚子里的小家伙会一分不少的全部得到,他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嗯,我知道。”
乔予眠的手轻轻抚过谢景玄的发丝。
她知道的,他一定会成为一位好父亲,这个孩子不会像她一般,在充斥着不幸与算计的大宅中长大,她要他幸福,要他顺遂。
“陛下,我们去看看容太妃吧,好不好?”
“好。”
这次,谢景玄没怎么犹豫,静静地答应下来。
于是,这一日,在容太妃依旧望着半支开的窗子,对着院中的花骨朵发呆时,容慧姑姑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太妃,太妃,天大的好事儿,您猜猜,谁来了?”
容慧姑姑的激动溢于言表。
容太妃也回过头,望向她,心中想到了谁,可却又害怕自己失望。
便强装镇定道:“你怎么这个岁数还要大惊小怪的。”
她说着,又挥了挥手,“我累了,谁来也不见,你告诉来的人回去吧。”
“太妃——”
容慧姑姑真是要急死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朕来了,太妃也不愿见吗?”
容太妃几乎是立刻扭头,望向屋内的那扇素帘之后。
这熟悉的声音几乎是她日夜期盼着的,当年他那样决绝,容太妃悔之晚矣,她真的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