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般说,周充容一下笑开了,叫得也更加亲昵了几分。
“方才在暖阁里,我寻觅了一圈儿,就觉得乔姐姐最是面善。”
“其实若是算上去,我也没比姐姐早入宫多久,我自小生活在同州,那里没那么多的规矩,自小的玩伴也都在那儿,可忽然到了这京城里,这些贵女们我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周充容说着,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姐姐都不知道,我刚入宫那会儿整日里都是闷在昭纯宫里,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周充容是个自来熟的,说话的功夫已经十分不见外地挽住了乔予眠的胳膊。
两人身后跟着一众宫人,漫步在宫道上。
乔予眠面上挂着三分浅笑,安静地听着。
周充容就像是有一筐说不完的话似的,自永和宫,一直到启祥宫,直与她说了一路的话。
不过女子的音色很好听,乔予眠听了一路,也并不觉得厌烦。
不知不觉地,便回到了启祥宫。
周充容随着乔予眠进了屋,一进去,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姐姐这儿可真好。”
“难怪都说陛下宠着姐姐。”
周充容抿嘴儿笑着。
乔予眠未说什么,与周充容坐在了炕坐的两边,随后便吩咐雪雁上了几盘点心,又备了一盏茶。
周充容抬手,捻起一块蛋黄酥放进嘴里,香甜的滋味盈入口腔,好吃的她眯起了眼睛,一个劲儿地夸着宫中的做点心的厨子手艺好,要带回两块去。
周充容看上去好像真的只是来跟她闲聊解闷儿来了。
因着这缘故,加之回到了启祥宫,乔予眠绷了许久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笑道:“充容想吃什么,只需着人去吩咐一声,御膳房还敢怠慢了不成?”
“唉……”
周充容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淡眉也好像随着主人的情绪垂落下来,“姐姐受宠,御膳房自然是不敢怠慢了您的,我虽有个充容的名头,但其实……其实我也只是在入宫那日,见过陛下一面,自那之后,陛下便再也没去过我那儿了。”
乔予眠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抬眸望向周充容。
周充容赶紧摆手,道:“姐姐,你别误会,我,我没别的意思。”
“真的,我发誓!”
生怕乔予眠不信,周充容举起三根手指头,高高地放在耳边上。
乔予眠放下茶盏,浓密的眼睫扫落过,盖住了眼睑,“不妨事的,充容何必如此紧张。”
听她这样说,周充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瞬间就被她以撒娇似的语气盖过去了。
“乔姐姐,我,我今日来,其实……其实是有一件事儿想求姐姐的。”
猫窝里,衔蝉睡醒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抬头,见主人回来了,便打了个哈欠,迈开四只粉色的小爪子,懒懒地往乔予眠这儿走。
等来到了乔予眠脚下,也不自己蹦上去,反而是撒娇似的用身子蹭着乔予眠的小腿。
乔予眠眸底含笑,矮下腰,拖住它的前半身,将它抱到了怀里。
“喵~”
衔蝉也不扑腾,格外地乖顺,舒服地窝在主人怀里,任由着乔予眠抚摸。
乔予眠撸着猫,抬起头来,略含着几分歉意,道:“抱歉,充容刚刚说什么?”
周充容咬了咬唇瓣,叫人出乎意料的,她忽然起身,跪在了地上。
便是乔予眠,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干什么?”
乔予眠说着,便要将衔蝉先放下,起身去扶她起来。
动作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周充容开了口,“乔姐姐,我实话同你说了吧。”
乔予眠这将要去扶人起来的动作停顿在了半空,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充容。
周充容此刻赤红着一张脸,仰起脑袋,眼神中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味道,她道:“我接近你,其实都是贤妃娘娘的意思!”
“贤妃?”
她与贤妃素昧平生,更是今日才见到彼此第一面,贤妃做什么费尽心思地让周充容接近自己?
单凭周充容的一面之词,乔予眠是不大相信的。
周充容似乎也看出了乔予眠对她的不信任,倒也没藏着掖着,很快便道:“乔姐姐,我不瞒你,原本,我在同州,是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一年前,我们两家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乔予眠:“?”
说到这件事,周充容的神色变得格外伤心,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这事儿都要怪我这张脸。”
乔予眠默了默,静静地听着她的下文。
“事情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周充容神色落寞而又哀伤地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一年前的冬日,大概也是这样的时候。
同州。
周刘两家本已互相约定好,三日后刘家郎君上门下聘,求娶彼时尚还待字闺中的周充容,周柠儿为妻。
这本是一桩大好事。
周充容也满心欢喜地期盼着她的刘郎带着聘礼来她府上求娶她。
可就在下聘的前一日,周别驾一如往常一样上值,到了深夜也未见人回府。
周夫人差了人去府衙上问询,得到的答复却是周别驾卷入了一桩脏银案,被软禁于府衙之内,任何人都不得见。
周夫人闻听此言,是又急又气,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可这事糟心的事儿还不止一桩,这之后的第二日,周柠儿没能等来刘府下聘的队伍,等来的却是一纸退婚文书。
“乔姐姐,我当时觉得这天都塌了,没一点儿光亮了,我不知道,一夕之间,事情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再度提起这些,周充容已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向刘郎讨要个说法,可刘府大门紧闭,根本不叫我进去,我娘更是将能求的人都求了,可所有人要么闭门谢客,要么就说无能为力。”
“我爹是个清官,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时候我便想到,我们家一定是得罪了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