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税？交什么税？”
马存杰看着黄长水，带着半分醉意问道。
黄长水笑道：“大人忘了，是狩猎税，刚定的。”
“哦，狩猎税啊，怎么了？”马存杰拉长声音问道。
黄长水无奈道：“那帮刁民不仅不交，反而聚众抗税，极其恶劣，不处置不足以平民愤。”
马存杰看了眼王通，对黄长水道：“按律应该怎么办？”
黄长水道：“派遣差役，全部逮捕，敢有违抗者就地格杀。”
马存杰笑道：“没这么严重吧？可能确实交不起，不是故意不交。”
黄长水正色道：“卑职查过，他们这些日子打猎至少卖了二三百两银子，才收二百两，已经很少了，他们交得起。”
马存杰深深看了黄长水一眼，沉思片刻，道：“收获虽多，但分给个人也没多少。都是本官治下子民，焉能逼迫过甚？这个税取消了吧。”
“不能取消。”黄长水连忙道。
马存杰不悦道：“为何不能？”
黄长水解释道：“大人刚下令收这个税，只一天便取消了，让别人如何看待大人？岂不都认为大人朝令夕改？再者，连几个猎户的税都收不上来，以后人人都效仿，还怎么收税？大人的威严何在？”
马存杰道：“这么说，是为本官着想了？”
黄长水拱手道：“卑职做的一切都是为大人着想。”
马存杰笑了笑，问王通道：“你怎么看？”
王通笑道：“这位大人说得对。既然已经下令，那就去收，不交就派人去抓。”
马存杰微微一怔，又问道：“真的？”
王通点头：“大人的威严不容挑衅。”
“好！”
虽然不明白王通为什么赞成，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马存杰顺着道：“黄长水，这件事交给你办，去吧。”
黄长水大喜：“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办得妥妥的。”
黄长水看了王通一眼，这小子不知道和大人什么关系，竟然能劝得动大人，看来以后得多交往了。
等黄长水走了，马存杰才忍不住道：“他就是黄长水，就是他提议的给你们加税，你为何赞同他的提议？”
王通道：“他的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若是取消加税，丢的是大人的脸，可能还会趁机造谣生事，削弱大人对县里的掌控力，岂能因小失大？”
“况且，他如此蔑视大人，何不趁机给他一个教训？”
马存杰没想到王通竟然是这么想的，停顿片刻露出满意之色，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王通道：“只要大人能控制住巡检司不出面，区区胥吏，不值一提。”
马存杰心中一震，连忙道：“你可别乱来。”
马存杰并不希望王通冒险。
在他看来，只要王通能牢牢抱住霍宣的大腿就行，至于其他的根本不需要节外生枝。
王通笑了笑，道：“正好可借此机会让大人看看，我有没有和大人合作的资格。”
马存杰思索片刻，一咬牙，道：“好！巡检司不会插手这事，他们能调动的只有差役捕快。我还可以把部分捕快调走，但剩下的也不少，你确定能应付得了？”
王通道：“只要巡检司不动，其他的大人尽管放心。”
大业王朝的县城武装力量有两种。
一是县衙的捕快衙役，是维护县城治安的基本力量，一般有二三十人，城池越大人数越多。
二是巡检司。这是真正的武装力量，除了盘查过往行人、缉拿盗贼等治安事务，还担任了部分城防任务。
如果拿王通前世的政府部门类比，就是捕快衙役相当于民警刑警，巡检司相当于武警。
所以王通不想让巡检司出面。
而且巡检司的数量少数一两百人，除非游击战，不然王通可还没自大到能打赢这么多人。
至于黄长水会不会找别的人，王通并不在意。
把大固村的人拉来正好。
那就是两个村子的私事，王通完全可以放开了打。
马存杰问道：“你打了他们可就是暴力抗税，怎么善后？”
王通笑道：“他们征税有大人的同意吗？”
没有马存杰的同意，那就是违法征税，王通反抗又怎么了？
而若是说马存杰同意了，他同意的证据呢？有他签字画押吗？有县令的大印盖章吗？
就算有，马存杰说一句假的，谁敢说是真的？
马存杰愣了愣，随即用筷子指着王通哈哈大笑：“你啊你，看着老实憨厚，却是一肚子坏水。这下本官放心了，尽管去做吧。”
有了马存杰的承诺，王通就放下心来，和他喝了几杯，又商量了一些事情，然后王通拿了马存杰开的条子去仓库领了一些“报废”的刀枪弓箭等，扛着便回村了。
“真是壮士啊。”
马存杰看着王通扛着百多斤的东西跟空手一样轻松，不由赞道。
“老爷就这么信他？万一他搞砸了怎么办？”师爷问道。
马存杰呵呵一笑：“搞砸了倒霉的也是他，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这税收上来少不了老爷我的好处，收不上来倒霉的是黄长水那群人，左右老爷我都得利，何乐而不为？”
师爷赞道：“不愧是老爷，果然智慧。”
马存杰哈哈大笑。
王通还没回到村里，就听到蛮横的呵斥声：
“二百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
“聚众抗税！这是造反！”
“抓了，全都抓了！”
“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村子里一片哭喊声。
等王通进了村子，就看到一帮穿着皂衣的衙役捕快们一手拿着腰刀，一手拿着锁链，吆五喝六。
一些人已经被锁链锁起来了。
王小六，刘成，猛子，虎子等人，都被锁住了。
剩下的人都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
“各位公爷，我儿子也是当捕快的，他叫孙凯，你们肯定认识，都是自己人。”
孙瑞点头哈腰哀求道：“我们肯定交税，只是拿着钱的人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一定交。”
“呸，老东西，谁跟你是自己人？”
一个年轻的皂衣捕快一脚把孙瑞踹翻，骂道：“少跟老子说这些没用的。抗税不缴，把你们就地正法都没事。快点，二百两银子，没钱就牵猪牵羊，鸡鸭鹅什么的都带走。要是还不够就扒房子拉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