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天气逐渐转暖。
陈嘉一身利落的灰色套装,手里抱着档案,穿过走廊往文书室走去。
正巧,吴美娟拎着水壶从办公室走出来,迎面撞上陈嘉。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汇,默默地错开身子。
“哎,你......”吴美娟下意识的转头,这一眼瞥到陈嘉的下衣,臀部那里沾了血,似乎是经血。
她这么一喊,陈嘉转过身,挑眉询问:“怎么了?”
吴美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提醒她,毕竟两人曾经有过矛盾,转念一想,这人也不坏,还曾帮过她。
便吞吞吐吐的指了指陈嘉的裤子,道:“你是不是来那个,搞到裤子上了,你赶快请个假回去换衣服吧。”
陈嘉的脸瞬间红了,一只手抱着档案,侧着身用另一只手揪起贴合臀线的下衣处。
“你赶紧去吧,别误了下午的会。”吴美娟关心的说。
“谢谢你,要不然,我出糗就出大发了。”陈嘉面色微红,语气诚恳。
吴美娟摆摆手:“嗨,这有什么。”她很热心的把自己的备用外套,搭在了陈嘉的腰间。
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人似乎少了点隔阂,关系更进一步。
陈嘉的顶头上级金月英是女人,这种事,她很理解,当即就给陈嘉批了假,还给司机班打电话,让他们准备一辆车送陈嘉回家。
送陈嘉回家的司机是个话痨,一路上都在没话找话。
“小陈啊,还是你们坐办公室的好,不像我们,一天天尽往外跑,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陈嘉鼻子灵,嗅到了车里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很自然的与司机答话,“您这天天在外面跑,车子还保持的这么干净,一看大哥就是个勤快人。”
“嗨呀!勤快啥呀,车子被他们搞脏了,不擦一擦洗一洗,还怎么开呀!”
司机说到这,似乎有点小牢骚,道:“我刚刷好车,还没晾透呢,组长就安排我送你回去。”
“真是麻烦您了。”
“嗨,没事儿。”
陈嘉没问他们是谁,也没问是怎么个脏法,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再问下去,就显得有些刻意。
到了胡同口,陈嘉下车,从包里掏出两张钞票,折起来,敲了敲司机的窗户。
“咋了?”司机满脸疑惑。
车窗摇下来,陈嘉把那张叠成方块的钞票塞进司机的上衣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哥,我动作慢,得劳烦您多等一会儿,一点小意思,您抽根烟,等我会儿。”
司机一脸笑意,满腹的牢骚消失殆尽,要是所有人使唤他的人都像小陈这般懂事,他哪还会有那么怨言。
心里满意,嘴上还要推脱几下,但钞票已经塞入口袋,陈嘉随便客套了几句,就转身进入胡同。
转眼间,陈嘉换了身新衣裳,坐在办公桌前熟练地打字,同时,脑子也熟练地开了小差。
车子是新擦的,没有用水冲,只用抹布擦拭,说明沾到的血不多。
受伤的应该不是站里的人,方才她借故肚子痛,去医务室找郑医生把脉,门是关着的,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医药箱也不在。
如果是站里的人受伤,大大方方的在医务室处理伤口就是了,没必要藏着掖着。
郑医生的车还在院子里,人却不在医务室,医药箱也消失了。
他一定在站里的某个地方,或许是专门负责关押和审讯的地下室。
办公楼有两处地方可通往地下室,一个是楼内的楼梯,一个是楼外的下沉式入口。
那条入口修的就像现代的地下车库入口,车子可以直接从这条滑坡开到地下室大门。
到了大门口,人从车上下来,进入地下室,办公楼上的人,甭管是站在窗前,还是站在屋顶,都看不清车里下来的人是谁。
陈嘉猜测,他们抓了人,不知是几个人,有人受了伤。
她去约定的地方,给杨正军留下了需要见面的信号。
“你能确定吗?”
“不能。”
陈嘉只是猜测,杨正军表情很严肃,这一年,他们已经失去太多同志了,如果真的有人被抓,那将又是一场灾难。
“你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我会去弄清楚。”杨正军嘱咐道。
“好。”陈嘉点头,想了想道:“要不要提醒下其他人?”
“先预警吧。”
“也好。”
两人沉默一瞬,陈嘉犹豫着问:“上海那边,有没有大毛的消息?”
这几年,上海市委一直在努力的寻找大毛,可大毛犹如坠入茫茫大海,半点音讯都无。
起初,陈嘉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惦记,日子久了,她还会满心期待的问起,然后失落的接受“没有消息”四个字。
这一次,也是如此。
她垂下头,看起来很是沮丧,杨正军安慰道:“没有消息,往往就是最好的消息,大毛一定还活着,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陈嘉扬起头,露出一抹苦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