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焦黑的残躯被金吾卫抬下擂台时,整个承天台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先前鼎沸的咒骂、嘲讽、喊杀声,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硬生生掐断。
数万道目光追随着那道玄袍身影,从星辰铁擂台拾级而下,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分开,再无半分轻蔑与敌意,只剩下敬畏与……恐惧。
低语声在人群中蔓延,先前叫嚣着要废掉沈仪的修士,此刻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那些曾对沈仪投以嫉恨目光的天骄们,此刻虽仍面色不善,眼中却多了几分凝重与忌惮。
李玄一按剑的手背青筋微缓,清冷目光扫过沈仪,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意。
无相佛子捻动新换的佛珠,宝相庄严的脸上冰寒依旧,金刚不坏身的佛光却微微内敛。
萧无痕腰间“青冥”古剑长鸣渐息,他死死盯着沈仪背影,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未曾熄灭。
高天之上,凤辇之中。
冉月华慵懒斜倚的娇躯,在沈仪走下擂台的瞬间,几不可查地绷直了一瞬。
那双颠倒众生的媚眼深处,慵懒尽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精光。
红唇微张,饱满的胸脯因心绪激荡而剧烈起伏,素纱宫装领口下,惊心动魄的雪腻沟壑若隐若现。
她指尖微抬,一缕粉红灵光无声射出,精准地落在沈仪身前。
“沈公子,”清越慵懒的嗓音穿透喧嚣,清晰地传入沈仪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邀请。
“擂台劳顿,不若移步本宫辇驾,品一盏‘合欢凝露’,稍作歇息?”
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圣女冉月华……竟当众邀请沈仪同乘凤辇?!
无数道或震惊、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向沈仪!
沈仪脚步微顿,抬眸望向高天那架流光溢彩的凤辇。
左瞳深处,暗金星璇无声流转,映照出辇内那道颠倒众生的素白身影,以及那双蕴藏着势在必得与一丝不易察觉羞恼的媚眼。
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圣女相邀,敢不从命?”
话音落,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影。
在万千目光注视下,踏空而起,如同闲庭信步,几步便已至凤辇之前。
辇门无声滑开,馥郁甜香的幽息扑面而来。
沈仪玄袍拂动,坦然踏入。
辇门在身后无声闭合,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
辇内空间广阔,铺陈着雪域天蚕丝织就的软毯,焚着价比万金的凤髓香。
穹顶镶嵌数百颗夜明珠,柔和清辉倾泻而下,将辇内映照得如同白昼。
冉月华斜倚在铺着雪貂绒的软榻上,赤足如雪,悬于榻边,足踝缠绕的细银链尾端金铃无声。
素白流云广袖委地,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起伏曲线。
青丝如墨瀑倾泻,仅以一根简单木簪松松挽就,几缕发丝垂落颊边,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她并未起身,只微微抬眸,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红唇轻启,声音甜腻如蜜:“沈公子神威,当真让月华……大开眼界。”
她素手轻招,案上一盏琉璃杯凭空飞起,杯中琥珀色液体荡漾,散发出洗涤神魂的馥郁异香,正是合欢宗秘酿“合欢凝露”。
“此露以月华精粹辅以万载雪莲蕊酿成,于公子稳固境界大有裨益,请。”
沈仪并未接杯,玄袍广袖拂过,安然落座于她对面的暖玉髓凳上,目光平静无波,扫过她颠倒众生的容颜。
“圣女有话,不妨直言。”
冉月华眼波微闪,指尖萦绕的粉红灵光将琉璃杯送至沈仪面前案几,并未强求。
她微微倾身,领口素纱微敞,惊心动魄的弧度在珠光下若隐若现,吐气如兰。
“公子何必如此生分?月华之心,公子当真不知?”
她声音带着一丝幽怨,一丝蛊惑,更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
“红尘万丈,天骄如云,然如公子这般人物,月华三百七十三载,仅见一人。”
“纯阳道胎,五雷正法,元婴中期……更兼……如此容颜气度……”她眼波盈盈,几乎要滴出水来。
“公子可知,自三年前一别,月华……便再难忘怀?”
她莲步轻移,赤足踏在温软的雪貂绒上,无声无息地靠近沈仪,素手似无意地搭上他玄袍覆盖的臂膀,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三年赌约,不过戏言。天骄魁首,化龙池洗练……于公子而言,唾手可得。”
“然……”她俯身,红唇几乎贴上沈仪耳廓,灼热的气息带着馥郁异香喷在他颈侧,“公子所求,岂止于此?”
“月华所求,亦非一夕露水。”
她声音陡然转沉,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沈仪,做我唯一的道侣。”
“随我回合欢宗,共参《素女经》与《纯阳诀》无上大道,享圣地资源,受万修敬仰。”
“我冉月华以合欢宗圣女之名起誓,此生……唯你一人!”
她微微一顿,媚眼中慵懒尽褪,只剩下决然与一丝冰冷的审视。
“至于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她指尖在沈仪臂上轻轻一划,带着掌控生死的漠然,“红尘俗缘,当断则断。”
“斩断过往,唯我一人。”
“本宫……许你一个未来。”
话音落,辇内死寂。
唯有凤髓香甜腻的气息无声流淌。
沈仪缓缓抬眸,深渊般的黑瞳锁住冉月华那双颠倒众生的媚眼。
左瞳深处,暗金星璇无声旋转,带着洞穿虚妄的漠然。
“唯一的道侣?”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斩断过往?”
他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冰锥,刺破辇内旖旎的氛围。
“圣女殿下,似乎忘了三年前本公子说过的话。”
他微微俯身,灼热的气息反喷在冉月华敏感的耳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嘲弄。
“本公子之道,非合欢宗可容。”
“本公子之心,亦非一人可独占。”
“纳你为妾,已是本公子念在三年之约,予你之殊荣。”
“至于本公子的女人……”他指尖挑起冉月华一缕垂落的青丝,缠绕把玩,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俯瞰蝼蚁的漠然,“是留是走,是生是死……”
“轮不到你来置喙!”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沈仪为中心轰然炸开!
冉月华搭在他臂上的素手如遭电击,猛地弹开!她踉跄后退一步,赤足踩在雪貂绒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足印。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慵懒、媚意、势在必得,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被羞辱的滔天怒火,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刺痛!
“沈仪!你——!”她双目赤红如血,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素纱宫装下的娇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身为合欢宗圣女,元婴巅峰大修,地位尊崇,容颜绝世,何曾受过如此轻慢?!
更遑论是……被一个她视为囊中之物的男人,如此赤裸裸的拒绝、羞辱!
“好!好!好!”她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本宫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识抬举!”
她周身粉红灵光轰然爆发,元婴巅峰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怒潮,狠狠压向沈仪!
“既如此……本宫便亲手废了你!夺了你这身纯阳道胎!将你炼成只知承欢的炉鼎!让你永生永世,匍匐在本宫脚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刹那!
“咯咯咯……”
一声娇笑,如同珠落玉盘,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与幸灾乐祸,陡然穿透冉月华狂暴的威压,在辇内响起!
辇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
一道流云素纱的倩影,赤着莹白双足,踏着虚空涟漪,翩然而入。
正是合欢宗大师姐,花轻尘!
她目光如电,先扫过气息狂暴、面罩寒霜的冉月华,又落在神色平静、玄袍玉立的沈仪身上,红唇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弧度。
“哟,这是怎么了?”她声音慵懒沙哑,带着一丝玩味的甜腻。
“我的好师妹,怎的如此大的火气?莫不是……求爱不成,恼羞成怒了?”
“花轻尘!”冉月华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目死死攫住她,声音尖利如刀,“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花轻尘却恍若未闻,莲步轻移,径直走到沈仪身侧。
她素手轻抬,指尖萦绕起一缕粉红灵光,动作自然地拂去沈仪玄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埃,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声音带着一丝亲昵的嗔怪。
“公子也真是的,怎的惹得我师妹如此动怒?她性子烈,公子还需多担待些才是……”
说话间,她微微侧身,将玲珑有致的娇躯若有若无地贴向沈仪臂膀,素纱领口微敞,露出小片雪腻肌肤,惊心动魄的弧度在珠光下若隐若现。
一股与冉月华截然不同,却同样勾魂摄魄的馥郁体香,混合着淡淡的草木清气,钻入沈仪鼻端。
冉月华看着花轻尘那近乎挑衅的亲昵姿态,以及沈仪并未推拒的默许,胸中怒火如同被浇了滚油,瞬间焚尽理智!
“花轻尘!你找死!”她厉啸一声,周身粉红灵光化作无数道锋锐如刀的绸缎,撕裂空气,狠狠卷向花轻尘。
花轻尘却咯咯一笑,身形如烟般滑开,素手掐诀,周身绽放出清冷月华般的素白流光,与那粉红绸缎轰然对撞。
轰隆!
两股同源却截然不同的元婴巅峰灵力在辇内疯狂对冲、湮灭。
狂暴的气流瞬间将案几掀飞,琉璃杯盏“噼啪”碎裂,琥珀色的合欢凝露洒落一地,馥郁香气混合着浓烈的杀机弥漫开来。
整个凤辇剧烈震颤,辇身缠绕的七彩琉璃光华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花轻尘!你这贱人!竟敢勾引本宫看上的男人!”冉月华双目喷火,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与嫉妒,攻击越发凌厉!
“咯咯咯……师妹这话说的,”花轻尘在漫天粉红绸缎中穿梭,素白流光盘旋飞舞,如同月下精灵,声音却带着刻骨的讥讽,“公子这般人物,岂是你一人能独占的?”
她眼波流转,扫过沈仪,红唇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炫耀挑衅!
“忘了告诉师妹……”
“我……已是公子的人了。”
“就在昨夜、好些天之前……公子可是勇猛得很呢……”
“你我师姐妹一场,不若……共侍一夫?”
“你——!”
冉月华如遭九天玄雷轰顶!
她死死盯着花轻尘那张带着得意与挑衅的脸,又看向沈仪那双深不见底、平静无波的黑眸,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共侍一夫?!
一股被背刺、被心仪之人羞辱的滔天恨意,混合着无边的妒火,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轰然爆发!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撕裂辇内空间。
冉月华周身粉红灵光瞬间化作焚世血焰,素白流云广袖寸寸碎裂,露出其下欺霜赛雪的玉臂。
她双目赤红如血,再无半分圣女威仪,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凶兽,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合身扑向花轻尘。
“贱人!本宫要你魂飞魄散——!”
花轻尘眼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厉芒,素手连挥,清冷月华化作万千素练,缠绕着寂灭寒光,毫不退让地迎上。
“怕你不成?!”
轰隆隆!
粉红血焰与素白寒光狠狠撞在一起!
整座凤辇,如同被投入怒海狂涛的扁舟,瞬间被刺目的光芒与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彻底吞噬!
辇外,无数修士骇然抬头,只见高悬天际的九凤衔珠辇,此刻竟剧烈震颤,七彩琉璃光华疯狂闪烁、明灭,隐隐有恐怖的能量波动透出!
“发……发生了什么?!”
“圣女凤辇……怎会如此?!”
“好恐怖的灵力波动!是……是在交手斗法吗?!”
惊呼声浪瞬间席卷承天台!
沈仪立于风暴中心,玄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左瞳深处暗金星璇无声流转,带着俯瞰闹剧的漠然。
“够了!”他呵斥一声,两女下意识地停手,“你们慢慢闹,我不奉陪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