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那头,规则律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刚刚品尝了一道绝世佳肴。
那份关于“火锅”的完整概念,对于他而言,远比任何神金仙石都来得珍贵。
“交易成立。”
律师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与专业,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被一种锋锐如刀的逻辑感所取代,“现在,林先生,你就是我的当事人了。让我们来谈谈你的案子。”
规则灯塔的作战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如铁。
光线在纯粹规则构筑的墙壁上流淌,映照出每个人紧绷的面庞。
“首先,你要明白宇宙高等规则法庭的本质。”
律师的声音仿佛一位正在授课的严师,“在那里,眼见不为实,物质证据的效力微乎其微。一万个星球的毁灭,其‘证据权重’,可能还不如一条完美自洽的‘逻辑链’。”
“逻辑链?”王大锤挠了挠头,有些发懵。
“可以理解为‘因果的缰绳’。”
丹辰子在一旁沉声解释道,他的灵体微微波动,“谁能用更严谨、更底层的逻辑,将事件的因果关系梳理并呈现出来,谁就掌握了‘法理’上的主动。”
律师赞许地“嗯”了一声:“丹辰子先生说得没错。所以,我的第一个备战指示是:准备‘证据’。但不是你们传统意义上的物证,而是‘规则证据’——那些能够证明某种规则存在、生效、或被干扰的痕迹。”
“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指示,”律师的语气加重了,“放弃证明自己‘无罪’。”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什么意思?”钱小小忍不住问道,“不证明自己无罪,那不是直接等着被判‘概念性死刑’吗?”
“因为在宇宙审计局制定的那套《宇宙基础规则遵从法案》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违规’。”
律师冷酷地指出了核心,“一个承载着‘失控规则原型’,也就是‘寄生之种’的生命体,本身就破坏了规则的‘纯净性’和‘可预测性’。你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呼吸的每一口气,在它们看来都是在‘持续性违规’。去证明你无罪,就像试图向太阳证明黑夜的合理性,逻辑上根本走不通。”
绝望再次笼罩了众人。
如果连存在的本身都是罪,那还如何辩驳?
“所以,”律师的话锋陡然一转,如同一道劈开阴云的闪电,“我们不辩‘无罪’,我们要辩‘法外’!你们要做的,不是在它的规则框架里挣扎,而是要证明,‘审计局的规则’本身,在这件事上存在‘缺陷’,或者说,它根本‘不适用’于你的情况!”
攻击规则本身!
林小凡的眼中骤然爆出一团精光。
这个思路,和他之前“在陷阱里掀翻棋盘”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被荆棘覆盖、却唯一通往生机的道路。
“如何证明?”
拾荒道人沙哑地开口,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这个方法,必然会触及他师门最深的秘密。
“那就需要一个更高层级的‘法理依据’,一个能让审计局那帮刻板的官僚都不得不正视的、足以动摇他们判决基础的……‘新议题’。”
律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引诱。
会议室内陷入了死寂,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飞速运转,试图抓住那道稍纵即逝的灵光。
证明审计局的法条有缺陷……引入一个新议题……
要怎么做?
林小凡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扫过王大锤紧握的星铁锤,扫过钱小小指尖跳动的算盘光影,扫过丹辰子茶壶上氤氲的雾气,最终,他的目光落向了自己的丹田气海,落向了那沉寂在虚空吞噬鼎深处的、一切混乱与强大的根源——寄生之种。
一个疯狂到极致,也大胆到极致的念头,如野火燎原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我明白了。”
林小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们不当被告了。”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理智与疯狂交织的光芒,“我们要做原告!”
“原告?”王大锤一愣,“我们告谁?告那个什么审计局瞎判?”
“告他们,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证据。”
林小凡摇了摇头,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要采取一个更大胆的策略——反客为主,起诉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第三方!”
他深吸一口气,投下了一枚足以引爆整个宇宙法理界的重磅炸弹。
“我们要起诉的,就是我鼎里的这颗‘寄生之种’!”
整个作战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连流淌的规则光芒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钱小小惊得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王大锤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丹辰子壶嘴里冒出的雾气都断断续续,显然其灵体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拾荒道人更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小凡。
起诉自己最大的秘密?
这是何等疯狂的想法!
林小凡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的思路一旦打开,便如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想,律师先生说,我们要在法庭上引入一个‘新议题’。还有什么比这个‘寄生之种’本身更大的议题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逻辑链条在言语中飞速构建:
“我们的核心逻辑是:我,林小凡,以及我的同伴们,根本不是什么‘主犯’!我们是‘受害者’!是这颗‘不受控制的高危规则污染源’的直接受害者!”
“我的一切‘违规’行为,从吞噬能量到‘规则烹饪’,都是因为它!它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所以,我们要把它告上法庭!我们要将它最原始的身份——‘初始之炉’的失败实验品、一件存在严重缺陷和巨大危险的‘产品’——这个事实,公之于众!”
“我们将把‘初始之炉’项目留下的烂摊子,把‘监管者’当初监管不力、导致‘污染源’泄露的事实,把‘黄昏守望者’试图补救却依然无法控制它的现状,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打包,作为‘证据’,呈上法庭!”
话音落下,整个规则灯塔似乎都发出了嗡嗡的共鸣!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辩护了!
这是一个小人物,试图撬动整个宇宙格局的疯狂宣言!
这个策略的风险大到无法估量,这等于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将虚空吞噬鼎和寄生之种的存在,赤裸裸地暴露在全宇宙最高等级的窥探之下。
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但这也是唯一可能撬动局面的方法!
正如林小凡所说,这将不再是一场针对他的审判。
这将是一场关于“寄生之种”这件宇宙级危险品的所有权、监管责任、以及后续处理方案的、史无前例的宇宙级公开听证会!
一场必然会将“监管者”、“黄昏守望者”后裔、甚至可能牵扯出“宇宙审计局”自身监管漏洞的……宇宙级大乱斗!
“把水搅浑,”林小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然,“浑到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下场,浑到让审计局那帮家伙没办法再舒舒服服地坐在审判席上,看我们的笑话!”
“这……这简直是……”
钱小小喃喃自语,她那颗精于计算的商业大脑,在恐惧之后,竟然开始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这是在用我们自己当杠杆,去撬动几个宇宙级的庞然大物啊!”
“疯了,疯了!”王大锤却一拍大腿,满脸通红地吼道,“不过,我喜欢!与其憋屈地死,不如拉着这帮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起下泥潭!干了!”
看着同伴们眼中从震惊、恐惧到燃起一丝疯狂火焰的神情,林小凡知道,这条路,他走对了。
他对着光幕,沉声问道:“律师先生,我的这个‘诉讼方案’,可行吗?”
光幕那头,长久的沉默之后,规则律师发出一声低沉而畅快的笑声。
“可行?我的当事人……”
“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