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雾里的铜铃响得更急了。
楚墨攥着铜铃的手青筋凸起，每一步都踩在罗盘指针震颤的轨迹上。
陈溯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玉佩的闷响——星纹烫得皮肤发红，像要把他的血肉熔进这雪地里。
“到了。”楚墨突然停步。
众人抬头。
星辰铁铸就的巨门横在雪雾尽头，表面刻满扭曲的星轨，门中央嵌着个钥匙孔，形状和尹霜掌心那枚金属钥匙严丝合缝。
“星陨计划的核心入口。”尹霜喉结动了动，钥匙插入锁孔时，指节发白，“当年雷耀山逼我背下的结构图，就剩这把钥匙没交出去。”
机械运转声从门内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
门扉缓缓裂开缝隙，陈溯最先迈步进去——他能感觉到，门内涌出的气流里，有股熟悉的腥甜，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抱他时，沾在他颈侧的血味。
密室比想象中逼仄。
墙壁嵌着锈迹斑斑的电子屏，控制台积着厚灰，最中央摆着个透明舱室，舱底凝结着暗褐色的干涸液体。
苏绾的战术手电扫过墙面，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泛黄的实验记录在众人头顶漂浮。
“编号0719，星纹继承者培育记录。”
陈溯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看见自己的名字被反复写在文档里，“人工孕育”“基因融合”“母体排斥反应”这些词像钉子扎进眼睛。
苏绾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她正盯着其中一段视频——
透明舱里躺着个女人，小腹高高隆起。
她的脸被白纱蒙着，但声音穿透二十年的电流杂音，清晰得像在耳边：“如果他看到这段影像……妈妈对不起他。”
“是沈清欢。”尹霜的声音发颤，“当年她是项目首席，没人知道她怀了实验体。”
陈溯的指甲掐进掌心。
记忆里那个抱着他在火海里跑的女人，原来早就在这里，用自己的血肉当温床。
“砰！”
通风口金属网炸裂的声响惊得众人抬头。
七道黑影倒垂着跃下，银质面具泛着冷光，电弧匕首滋滋冒着蓝火。
“保护终端！”程野短刀出鞘，刀背磕开刺向苏绾的匕首；唐砚旋身挡在尹霜前，拳头裹着凝气境真元，直接砸断袭击者的手腕。
楚墨骂了句脏话，掏出阵旗甩向门口——他要封死退路，但黑衣人太多，已经有两把匕首逼近陈溯后心。
“小心！”苏绾扑过来推他。
陈溯被撞得踉跄，后腰重重磕在控制台边缘。
剧痛中，玉佩“当啷”落地。
银芒乍起。
陌生记忆如潮水倒灌——他看见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穿白大褂的人用针管扎进他脊椎；看见女人（是沈清欢）跪在地上求他们，被电击棒击倒时，血溅在他脸上；看见七岁那年孤儿院的火，其实是这些戴银面具的人放的，他们举着枪喊“不能让实验体跑了”……
“陈溯！”苏绾的尖叫刺破记忆。
他猛地抬头，看见最近的黑衣人正举着匕首刺向苏绾咽喉。
陈溯的手指无意识掐住对方手腕——破虚合道境的力量爆发，骨骼碎裂声混着黑衣人闷哼，那把匕首“叮”地掉在地上。
剩余黑衣人对视一眼，突然退向通风口。
程野想追，被楚墨拽住：“别中调虎离山，先看他们要抢什么。”
全息投影还在播放。
陈溯弯腰捡起玉佩，星纹不再发烫，反而沁着刺骨的凉。
“你们以为‘星陨计划’已经结束？”
清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转头，穿灰色风衣的男人倚着门框，手里转着枚加密U盘，“真正的核心，还在另一处基地。裴家旁支裴青，见过各位。”
“你混进夜渊多久了？”唐砚眯起眼。
“够久。”裴青笑了笑，把U盘抛给叶昭，“里面有坐标，信不信随你们。”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陈溯，“沈清欢当年留了后手——你以为玉佩只是钥匙？等你去了新基地，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已消失在雪雾里。
临时营地的篝火噼啪响着。
陈溯坐在石头上，玉佩在掌心投下淡银色光斑。
苏绾挨着他坐下，没说话，只是把热好的姜茶塞进他手里。
“我妈不是被意外牵连。”陈溯盯着跳动的火苗，“她是故意把我生下来，当破局的棋子。”
“那又怎样？”苏绾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你现在是陈溯，是救过我命的陈溯，是能为孤儿院追毒贩三天的陈溯。”
陈溯沉默良久，低头看向玉佩——星图不知何时变了，原本零散的银线连成完整的星轨，指向西北方向。
“他们毁了我妈，毁了孤儿院，毁了二十年的人生。”他捏紧玉佩，指节泛白，“我要让所有在实验报告上签过字的人，都看看，他们造出来的‘实验体’，能掀翻多大的天。”
叶昭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U盘解密了，坐标……是昆仑山脉最深处。”
陈溯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雪。
玉佩在他胸口发烫，这次的温度，不再是灼烧，而是淬了火的锋刃。
雪还在下。但他知道，有些东西，该彻底烧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