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耳膜在嗡鸣。
失重感突然消失时，他踉跄着撞进苏绾怀里。
环形空间像被摔碎的镜子，千万块镜面悬浮着，每一块都映着他的手臂——“归”字胎记裂成蛛网，血珠正顺着纹路往下淌。
“观测者的血肉必须献祭给镜阵平衡。”
冷硬女声从头顶炸开。
陈溯抬头，凌霄长老的幻影正从最近的镜面里挤出来，玄色道袍沾着星芒，青铜古镜悬在她掌心，“镜渊困双生，唯有血饲能解——”
话音未落，所有镜面突然扭曲。
苏绾猛地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看！那是我爸！”
陈溯瞳孔收缩。
镜中画面重叠成影：苏绾父亲被青铜面具按在石壁上，锁链穿透他肩胛骨，每根链环都刻着与陈溯胎记相同的纹路。
男人抬头，嘴角渗血，唇形分明在喊：“小绾，别信……”
“星芒！”陈溯突然低喝。
他手背的青铜血管还残留着星芒，刚才被雷耀山毒液腐蚀的镜面边缘，正被那星芒灼出焦痕。
“延迟。”
沙哑男声在他意识里炸响。
老周的残魂碎片？
陈溯后颈发凉——镜中倒影的动作比他慢了半拍，“0.3秒。”
他猛地抬起右臂。
镜中“他”的动作迟了一瞬才跟上。
陈溯迅速摸向腰间，那里还别着从归墟傀儡上掰下的关节，星纹在金属表面流转。
当他用关节抵住镜面时，镜中“他”的手正慢腾腾抬起来——星纹与镜面纹路相撞的刹那，延迟消失了。
“找死！”
嘶吼穿透镜面。
楚云深的残魂从凌霄长老幻影背后钻出来，青灰色火焰在他掌心炸开，瞬间吞掉半片星芒。
凌霄长老的幻影被火焰烧得扭曲，却仍举着古镜：“镜阵认主，非观测者不可破——”
“绾绾！”陈溯反手拽住苏绾锁骨处的契印锁链。
锁链突然绷直，“叮”地刺进最近的镜面。
老周笔记第49页的图从镜面里浮出来，缺角处正渗出金血——那是苏绾割破手掌按上去的。
“是镜渊破阵图！”苏绾声音发颤。
但下一秒，镜面里的画面骤变。
青铜王座从黑暗中浮现，扶手上的纹路让陈溯呼吸一滞——与他“归”字胎记相反的“藏”字，正泛着幽光。
“本体来了。”
陈溯后颈汗毛倒竖。
真正的凌霄长老从虚空踏出，玄色道袍无风自动，掌心古镜映出的画面让他血液凝固：七岁的自己缩在孤儿院火场角落，浓烟里，雷耀山的毒爪正扒着窗沿。
“恐惧会让你的观测者血脉逆流！”楚云深的嘶吼混着火焰声炸响，“逆了，镜渊就会吞掉你们的命！”
陈溯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突然想起滇南地宫壁画——最角落的残图上，模糊的人影正扯断手臂血管，血珠溅在镜面，倒影里的怪物瞬间灰飞烟灭。
“以血为引，逆镜观心。”他咬着牙，抓住“归”字胎记上最后一根青铜血管，“扯！”
剧痛席卷全身。
血管断裂的刹那，所有镜面突然震颤。
星芒洪流从四面八方倒灌进来，陈溯手背的青铜纹路与苏绾发梢的星芒缠成锁链，“咔嚓”一声，在凌霄长老的古镜上撕开裂痕。
归墟核心的方向传来青铜齿轮转动声。
裂缝里，玄阴教主与雷耀山的全息残影正在跪拜——他们面前，正是那尊青铜王座。
苏绾突然攥紧他的手。
陈溯低头，发现两人被星芒推着往镜面深处漂去。
青铜王座的扶手越来越清晰，扶手上的“藏”字纹路泛着微光，像在等什么。
“陈溯……”苏绾的声音发颤，“你的胎记在发烫。”
陈溯抬起手。
“归”字胎记正渗出星芒，与王座扶手上的“藏”字遥相呼应。
星芒洪流的推力骤然增强，他的指尖离扶手只剩十厘米——
“轰！”
镜面突然剧烈震动。
陈溯最后看见的，是王座扶手上“藏”字深处，一道比星芒更亮的光，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