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现在与从前有何区别...
如今的剑崎葵是抱着来栖晓撒娇,而非她自己的母亲。
“大概是中间在美国生活了不短的时间吧?”剑崎凛左右摇晃脑袋,像个年轻小姑娘那样甜甜地笑着。
她深情地看着剑崎葵,柔声笑道:“所以你长大,对我来说就是出国前,出国后,这样的时间点。”
“可是呢...”
“那几年,对妈妈来说,很煎熬呀...”
剑崎葵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母亲的双手,她大概是在笑,可眼里的那股凄色却实打实的令人肝肠寸断:“妈妈,永远是妈妈。”
“嗯!”剑崎凛一愣,旋即点头笑:“妈妈当然是妈妈。”
“以后,会经常回来的。”剑崎葵不说空话,她朝着剑崎凛露出嫣然的笑脸。
这张小脸蛋不管对谁都有可怕的杀伤力。
剑崎葵是能让人不自觉顺从她意见的小妖精。
宠溺她,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
韧性强如来栖晓,有时都难以抵抗剑崎葵的魅惑。
“好呀。”剑崎凛的宠溺流淌在看着剑崎葵的视线里。
“...”
母女二人聊了很久很久。
剑崎凛似乎有感而发,说了不少以前的事。
来栖晓没有听到自己最想听的,但剑崎凛对她小时候发生的趣事记忆颇深。
剑崎葵也在听着。
很多事,她早就听过了。
现在,主要是分享给来栖晓。
来栖晓也认真听着。
有些事,从剑崎凛口中说出来,与剑崎葵说的那般感觉,着实不同。
尤其,剑崎凛并不遮掩她过去那糟糕的性格,甚至,曾经打骂、欺辱女仆,一言不合就将人打得头破血流,放纵宠物伤人...
甚至,玩弄人命。
何止是糟糕,简直是恶毒到了极点!
这些事,由她嘴里亲口说出来,就让人的心情格外复杂。
“后来,变了。”听完,来栖晓看着神情幽幽的剑崎凛,说:“变了很多。”
“那时,他们都说我是为了爱情,所以才变了模样。”剑崎凛抿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实在怕我怕极了。”
“是啊,一个性情乖戾恶毒,可偏偏身份尊贵的人,如何不令人感到无可奈何呢?”说着,剑崎凛摇了摇头。
“他们说啊,我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来栖晓与剑崎葵对视一眼。
眼中神采各异。
“其实...我只是觉得,人命,似乎很简单就从指缝中溜走了。”她看向来栖晓,笑着说:“剑崎凛,害死了不少人呢。”
“一个一个,都在我面前丧生了。”
“那天的英雄救美,是一个值得歌颂的老套故事。”
“可一个男人,由于不可抗的命令,最后遭受了小队全灭,爱人惨死,断臂的后果。”
“那,只是一个悲惨的灵魂,走在黄泉路上的哀鸣。”
剑崎凛捧着茶杯,终于说出了剑崎葵昨天问她的事。
她朝着神情微动的两人这样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现在想想,因为好奇,而走入那片异世界的我,因为好奇,而在那片地狱里直视妖魔的我。”
“从前,做过那么多恶事的我,真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还没下地狱,真是老天不开眼。”
“而我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而从病床上醒来,看着窗外阔别已久的天空,我意识到了自己真的该死,却又没有死。”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成长,或许...是真的变了吧。”
...
...
“现在,怎么想?”
离开了剑崎凛的房间,来栖晓牵着剑崎葵的手,问道:“你的母亲,终于说出了当年的事。”
“愧疚...”
这个理由,足够有说服力吗?
这个理由,足够支撑得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常理扭曲吗?
“我不知道。”剑崎葵握紧来栖晓的手,摇了摇头:“她是我的母亲,这件事永远不会变。”
“我也很想相信她,可她,会不会也被蒙在鼓里呢?”
剑崎葵叹了口气,小脸苦兮兮地拧巴在了一起:“不管怎么说,去我父亲那,问个清楚吧。”
她又说道:“毕竟,关于他老情人那具尸体,疑点重重。”
来栖晓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走吧。”
“回东京。”
...
剑崎葵举起手机,她点开北原桐发给自己的消息,正想与来栖晓分享消息,可她看看身旁正在拨号的来栖晓,又咽下了嘴里的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她,还活着吗?”来栖晓淡淡地说。
“是谁呢?”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了愣,但很快,他似乎笑了起来:“你说的,是谁呢,孩子。”
“星暮恋。”来栖晓吐出了这个名字。
“...”
“...”
“真好奇啊,真好奇,是什么驱使晓,你发出了这样的疑问。”男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小葵,在吗?”
“我在。”剑崎葵对熟悉的嗓音这样说。
“瞒不住的。”剑崎葵沉默了一下,后说道:“为什么,总要等实在瞒不住了,才能坦白?”
这一次的沉默很长,电话那头只有电流古怪的嘶嘶声。
许久,男人说话了,或许是因为信号不佳,他的嗓音断断续续,但至少来栖晓还能听得清。
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嗓音熟悉,可语气却令剑崎葵感到无比陌生。
那是一种解脱、尘埃落定的疲惫感。
“小葵,晓,回东京吧。”
“回来吧。”
“有些事,总要坦白。”
“嘟——”
来栖晓接过了剑崎葵递来的手机,他看着dna报告里:确认‘星暮恋’的字样,点了点头。
剑崎葵看着列车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一手托腮,道:“东京。”
“很快了,东京。”
东京快到了。
越来越靠近真相的同时。
死亡,也即将咆哮。
...
...
新干线疾驰的嗡鸣是车厢内的低沉背景音。
窗外,平原的景色飞速倒退。
剑崎葵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冰蓝色的眸子失焦地望着窗外飞逝的电线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