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莲默然不语地望着伊蒙抓耳挠腮的窘样，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对方发红的耳朵，停顿了片刻。
但还是赶在伊蒙无地自容到马上就要落荒而逃之时平静地点了点头，用那一贯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线回应道：“嗯，知道了。”
说完他便直接推门走出了宿舍，独留仍处于尴尬之中的伊蒙一人在室内。
而伊蒙愣愣地望着那扇重新合拢的木门，只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室友离开时一并带走了。
他倚着自己房间的门框沉默了好一会，最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悻悻然退了回去坐到书桌前，只不过他对着摊开的魔法理论书静坐了半天，却连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
卫莲计划去商业区逛逛，买一些补给品，毕竟明天就要出发前往莫格城邦了。
他沿着被积雪覆盖得只剩一点儿路基的学院街走了许久，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爸爸好杂货铺的门口。
当视线瞥到那熟悉的店铺招牌时他停下了脚步，忽然想起上次回田园之家听艾玛念叨过做蛋糕用的刮板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这几天正是神恩节，艾玛必定会像往年那般做些应节的糕点，没有刮板肯定很不方便。
想到这里他转身推开了杂货铺的店门，大步走了进去。
店内的空气被壁炉散发的热度烤得暖意融融，伯格先生正站在柜台后和女儿赫雅说着话，听到门上的铜铃发出声响，两人同时转头望了过来。
“威廉？”
伯格率先反应过来，微笑着绕过柜台走到近前，温声询问道：“这么早就过来，是需要点什么吗？”
比起伯格无缝衔接的营业姿态，赫雅的反应则要大得多——她原本正打算拆开一袋坚果，可看到卫莲的瞬间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手里拿着的零食包装袋也险些掉到地上。
但愣怔了几秒后她就回过神来，赶紧背过身去假装收拾货架，然而刚伸出手就“乒呤哐啷”地带倒了一堆东西，最后只得惊惶无措地退到旁边，时不时偷瞟卫莲一眼。
卫莲本人却完全没有关注赫雅的反常，他径直走向摆放厨房用具的货架，开门见山地对伯格说道：“我要买个刮板。”
“刮板？有的有的！”伯格连忙应声，一边翻找着货架里的商品一边寒暄，“是艾玛夫人要用吧？神恩节期间确实少不了这些小东西……对了，最近学业很忙？好像有阵子没见你回那边了。”
“嗯。”卫莲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深聊。
还好伯格早已习惯卫莲的寡言，只是了然地笑笑，从货架上层取出一块用纸模密封的刮板递给卫莲，说道：“这个牌子的好用，耐磨，也顺手。”
卫莲接过看了一眼便干脆地付了钱，谁知他刚准备离开就被突然小跑过来的赫雅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还是平日里那副酷酷的拽姐形象，但那双亮得惊人的琥珀色大眼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她一连做了好深呼吸，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半晌才下定了决心一般从衣兜里掏出来一颗彩色玻璃纸包着的糖果，不由分说地塞进卫莲手里。
“神、神恩节礼物……”她声若蚊呐，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和卫莲对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解释。
伯格站在不远处，看着女儿这副情窦初开却又完全不得章法的模样，脸上露出带着几许调侃的笑容，暗自感叹着“年轻真好啊”，又无奈地瞥了一眼对面那个八风不动的黑发少年。
而卫莲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糖果，又抬眼望向脸颊红得快冒烟的赫雅，沉默了许久。
虽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但他还是不太了解当地节日的馈赠习俗，只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神情坦荡地收下了，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说完他便拿着这颗还带着女孩体温的糖果和新买的刮板，转身推开店门，步入茫茫风雪之中。
赫雅呆呆地望着店门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仍在发烫的脸颊，而早已看穿一切的伯格则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整理他的账本。
……
离开爸爸好杂货铺后已经距离田园之家不远了，此时风雪已经小了一些，但天色依然阴沉。
正当卫莲路过田园之家附近那个少有人迹的市政小广场入口时，见到了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现身此处的家伙——乌尔维斯。
那头神出鬼没的黑龙像是早就算准了他行程，隔着大老远就冲他挥了挥手。
即便是这样北风呼啸的大冷天，乌尔维斯仍穿着那套看起来十分单薄的修身猎装，他的发梢和肩头都落满了雪花，看来等了不止一会儿。
他斜倚着广场入口处的石雕灯柱，神情闲适得就像只是出来欣赏雪景的，看到卫莲转过脸来，他当即露出了一抹不至于露出獠牙的标准化微笑。
卫莲远远望着乌尔维斯热情挥手的模样，心下有几分无奈，他不认为自己和乌尔维斯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对方会在这种天气专门等在路边打招呼的地步，但他还是改变了方向，朝着那个笑得不怀好意的家伙走了过去。
然而他刚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询问乌尔维斯意欲何为，变故就发生了。
只见一坨红色的不明飞行物突然以投射导弹般的速度从天而降，直直冲着卫莲的脸砸了过来，吓得他一个瞬步侧身闪避，情急之下还动用了暗物质强化速度。
而那红色物体完全没料到目标能躲开，它根本来不及收势或者说也没想收势，只听见“哐当”一声闷响，它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卫莲旁边的灯柱上，这一撞的力道之猛烈，竟把那坚硬的金属壳撞得凹进去一大块！
卫莲都不敢想自己刚才要是没能及时躲开，被这玩意撞到了会是怎样的惨状。
他无语至极地抽了抽嘴角，目光落到那只和路灯亲密接触后直直栽进雪堆里的不明飞行物上。
那居然是一头龙！一头体型和家鹅差不多大的红龙！
只见这头摔得七荤八素的小龙崽以倒栽葱的姿势插在雪堆里，僵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它抖了抖亮红色的龙翼，又晕头转向地扑腾了几圈，最后眨巴着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地望向卫莲，用软糯糯的童声唤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