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前秦老大苻登安排窦冲当大司马,负责陇东片区军事,还兼雍州牧;让杨定当左丞相,总管全国军事,兼任秦、梁二州牧;杨壁则负责陇右军事,兼南秦、益二州牧,约好一起攻打后秦。另外还联系了河西军区的杨政和河东军区的杨楷,让他们带兵到长安集合。这俩人都是河东人,当年前秦的苻丕战败后,他们收拢了几万流民,杨政占了河西,杨楷据守湖、陕之间,后来派人向前秦表忠心,苻登就顺水推舟给了他们这些官衔。
燕国的乐浪悼王慕容温当冀州刺史时,翟辽派了个叫故堤的丁零人假装投降,混到慕容温身边当亲信。乙酉这天,故堤突然刺杀了慕容温,连带着长史司马驱也杀了,然后带着两百多守兵投奔西燕。辽西王慕容农在襄国设伏拦截,把这些人全逮了,就故堤跑了。
十一月,枹罕的羌族首领彭奚念投靠乞伏乾归,被封了北河州刺史。
说起来,晋孝武帝刚开始亲政时,还挺有帝王范儿,权力抓得牢。但后来就放飞自我了,整天喝酒泡妞,把国事全扔给琅邪王司马道子。这司马道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俩人天天搂着喝酒唱歌,朝政不管不顾。还疯狂信佛,花钱大手大脚,身边全是些奶妈、和尚尼姑之类的人。这帮人趁机搞权钱交易,官爵乱封,司法也一团糟。尚书令陆纳看着皇宫叹气:“好好的家,被这帮小兔崽子折腾坏了!”左卫将军许营上书吐槽:“现在朝廷里的办事员、卫兵,甚至连随母姓的仆役,本来没什么出身,都能当郡守县令,还有的在宫里挂职。和尚尼姑、奶妈们也拉帮结派,收受贿赂就敢当官管事,搞得政策混乱,无辜的人遭殃,抢劫成风。当年陛下让大家提意见,结果意见一堆,一条没采纳。佛本来是多清高的存在,现在的和尚尼姑连基本的五戒都守不住,还谈什么精妙佛法?偏偏有人就信这套,还搜刮百姓搞‘布施’,这哪是布施,分明是抢钱!”结果这奏折石沉大海。
司马道子权倾朝野,到处都是巴结他的人。孝武帝心里不爽,但表面上还得捧着。侍中王国宝靠着拍马屁在司马道子面前得宠,煽动大臣们提议让司马道子当丞相、扬州牧,还想给他“假黄钺”的特权。护军将军车胤怼道:“这是周成王对周公才有的待遇,现在陛下掌权,能跟成王比吗?相王(司马道子)又不是周公!”然后装病不签字。这事让孝武帝暴怒,但反而觉得车胤有骨气。
中书侍郎范宁、徐邈是孝武帝的亲信,经常提意见纠错,还敢骂奸臣。王国宝是范宁的外甥,范宁特别讨厌他拍马屁,劝孝武帝把他开了。陈郡的袁悦之受司马道子宠信,王国宝让他通过尼姑妙音给太子他妈陈淑媛递话:“王国宝特靠谱,值得信任。”孝武帝知道后,借别的事把袁悦之砍了。王国宝吓尿了,跟司马道子一起陷害范宁,把他贬到豫章当太守。范宁临走前上书:“现在边境没打仗,国库却空了。古代老百姓一年服役不超过三天,现在简直没一天休息,搞得有人生了孩子都不养,光棍寡妇不敢结婚。国家要完啊,这情况比‘厝火积薪’还危险!”还说:“中原人跑到江南这么久,早该落地生根了,得按居住地登记户口(土断)。还有,人都爱攀比奢侈,再有钱也不够花,得提倡节俭。现在十六岁就算全劳力,十三岁算半劳力,这哪是给孩子干活,简直是坑百姓!建议二十岁算全丁,十六岁算半丁,这样人才能好好活着。”孝武帝采纳了不少。
范宁到了豫章,派十五个属官下去查地方治理,连出差的小吏都要问当地官的好坏。徐邈给他写信:“你办事公正,效率高,底下人自然不敢乱来,何必让属官跑遍乡里听闲话?这不仅没用,还会给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机会。自古以来,想当‘耳目’的大多是小人,先靠小忠小信获得信任,最后干大坏事,搞得是非颠倒,你可得小心!选几个靠谱的头目管着下属,再派公正的人监督,好坏自然清楚,哪用得着到处打听?当年马皇后都不搞这些,你一个大男人还不懂?”
十二月,后秦老大姚苌让东门将军任瓫假装投降,骗苻登说愿意开门放他进城。苻登差点就信了,征东将军雷恶地正好在外带兵,听说后赶紧骑马回来劝:“姚苌这老狐狸的话能信?”苻登才作罢。姚苌听说雷恶地去见苻登,叹气:“这羌人一去,事儿黄了!”苻登其实也怕雷恶地太能打,雷恶地察觉到了,干脆投降后秦,被封了镇军将军。
前秦任命安成王苻广为司徒。
【内核解读】
这段史料生动勾勒出公元4世纪末中国南北分裂、政权更迭频繁的动荡图景。北方十六国相互攻伐、权谋交织,南方东晋王朝则陷入内部腐朽与权力博弈,展现出乱世中政治、军事与社会的复杂面相。
北方政权的混战与生存博弈
北方各政权的关系呈现出“合纵连横却转瞬即破”的特点。前秦主苻登试图通过分封官职(任命窦冲为大司马、杨定为左丞相)构建反后秦联盟,这种基于利益的联合看似声势浩大,却因缺乏稳固基础难以持久。雷恶地从反对苻登轻信姚苌诈降,到因苻登猜忌转而降秦的过程,深刻暴露了乱世中将领的生存困境——忠诚在权力猜忌面前不堪一击,个人选择往往成为保全性命的无奈之举。
翟辽派丁零故堤诈降刺杀燕冀州刺史温的事件,堪称十六国时期“诈降战术”的典型案例。这种不择手段的权谋斗争,反映出当时政权间“无信不立却无信可守”的畸形生态。而慕容农在襄国截击叛军的胜利,又体现了军事博弈中反应速度与执行力的重要性,乱世中的军事胜利往往取决于瞬间的决断与行动。
乞伏乾归收纳彭奚念并任命其为北河州刺史的举措,则展现了少数民族政权扩张势力的常用策略——通过吸纳地方部族首领,以官职换取其归附,实现对区域的间接控制。这种“以夷制夷”的治理模式,既是当时多民族杂居环境的必然选择,也为后续的民族融合埋下伏笔。
东晋王朝的内部腐朽与改革尝试
东晋孝武帝的统治轨迹堪称“明君潜质的堕落史”。从“威权己出,有人主之量”到“溺于酒色,委事道子”,这种转变不仅是个人意志的衰退,更折射出皇权缺乏有效制约的致命缺陷。帝王沉溺享乐、权臣(司马道子)嗜酒误政的双重腐朽,直接导致了“贿赂公行,官赏滥杂,刑狱谬乱”的政治乱象。
许营的上疏堪称揭露时弊的“盛世危言”。他指出的三大问题极具代表性:一是选官制度崩坏,“仆隶婢儿取母之姓者”竟能担任地方要职,打破了传统的乡邑品第选拔标准;二是僧尼乳母等特殊群体干预朝政,形成利益集团;三是佛教发展偏离本义,僧尼“五诫粗法尚不能遵”却“侵渔百姓”。这些批判精准击中了东晋社会的病灶,却因“疏奏不省”而石沉大海,反映出统治集团对危机的麻木不仁。
范宁的改革主张则展现了清醒士大夫的担当。他提出的“土断”政策(以居住地确定户籍)直指流民管理的核心问题,有利于加强中央对人口的控制;建议将全丁年龄从16岁提高到20岁,半丁从13岁提高到16岁,更是关注民生疾苦的务实之举,试图缓解过度劳役对人口繁衍的破坏。孝武帝“多纳用之”的态度,说明统治集团内部仍有改革共识,只是受制于既得利益集团而难以彻底推行。
权力博弈中的人性百态
这段历史中的人物选择深刻反映了权力场的生存逻辑。王国宝通过“谗佞有宠”获得司马道子信任,又试图通过后宫路线(致书陈淑媛)巩固地位,最终引发孝武帝震怒,展现了投机者“机关算尽太聪明”的结局。车胤拒绝签署推举司马道子进位的奏疏,则体现了传统士大夫“威武不能屈”的操守,成为污浊政坛中的一抹亮色。
徐邈写给范宁的书信蕴含着深刻的政治智慧。他反对“邑至里诣”的频繁巡查,主张通过“慎选纲纪”“任用良吏”建立制度性监督,这种“重制度轻耳目”的治理理念,即使在今天仍具启示意义。他警示“欲为左右耳目者,无非小人”,精准点出了亲信政治的危险性——小忠小信往往成为大奸大恶的伪装。
陆纳“好家居,纤儿欲撞坏之邪”的感叹,道尽了有识之士对王朝衰落的痛心。当一个政权的核心决策者沉溺享乐、官员群体追逐私利、改革建议无人采纳时,其衰落便成为历史的必然。东晋的腐朽与北方的战乱相互映照,共同构成了魏晋南北朝“乱世轮回”的典型样本。
历史启示:制度与人性的永恒博弈
这段史料揭示的核心问题超越了时代局限:权力缺乏制约必然导致腐朽,制度崩坏必然引发混乱,而人性中的贪婪与短视则会加速这一过程。北方政权的军事博弈与南方王朝的政治腐朽,本质上都是“制度失效”后的无序竞争。范宁、徐邈等人的改革尝试虽未成功,却留下了宝贵的治理经验——唯有建立合理的制度框架、坚守基本的政治伦理,才能在复杂的权力场中实现长治久安。
在今天看来,这段历史不仅是王朝兴衰的记录,更是关于权力、人性与制度的深刻教材。它警示我们:任何政权若忽视民生疾苦、纵容权力滥用、拒绝合理改革,终将重蹈“纤儿撞坏好家居”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