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砚,你是不是跟云来哥在一起久了,你不是大冰块吗?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回去的路上,秦绥绥坐在自行车后座,想起照相馆那一幕,还有些愤愤不平。
“我这不是……听你的话,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已婚人士的身份吗?”
秦绥绥扭头看了眼坐在自行车前面横杠上的赞赞,又悄悄用手掐了一下裴九砚腰间的软肉,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裴九砚轻笑一声,手往后扶了扶她:“坐好,别乱动。”
为了满足秦绥绥的愿望,一家人早就商量好,今天早上先来照相馆照相,然后顺便再去百货商店买几瓶汽水和糕点,正好带上,他们一起去山上挖野菜的时候可以吃!
听起来是去挖野菜,实际上像极了秋游,秦绥绥格外期待。
她还在读小学那会儿,学校是组织过一次“挖野菜劳动”的,明面上是去劳动,但当时老师允许他们追野兔、摘野果,中午累了就掏出自己从家里带的饭盒,和同学们一起分享着吃。
那是她小学记忆里,几乎最快乐的时光。
当天回家后,秦绥绥就连夜给裴九砚写了一封信,讲了自己“挖野菜劳动”的情况,还许愿以后能和他一起秋游。
没想到当时只是童言童语的几句话,十多年后居然成了真。
从镇上回来,还要先回家拿工具和饭菜。
裴九砚一早就起来做了一大锅酸笋腊肉焖饭,还有凉拌的虾仁和香煎小黄鱼,配上腌酸黄瓜和秦绥绥之前在黑市买的腐乳,这是他们一家人的午饭。
他们这次去的不是光明顶大队那里的山头,而是沿着家属院外围,一直走到那条抓小龙虾的小河沟,又沿着小河沟往上游走。
这里有几个小山头,山头中间还隔出了一个小山谷,山谷里阴凉湿润,土地肥沃,花草青青,野菜野果都很多。
他们出门得早,从镇上回来到这里,也不过才九点多。
果然,一进山谷,太阳就被浓密的树荫遮住,凉爽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浑身的毛孔都舒服了。
“这才是秋天该有的温度嘛!”秦绥绥张着手往树荫下跑,连脚上的塑料凉鞋都踢掉了,光脚踩在软乎乎的草地上,感觉全身都被治愈了。
裴九砚把自行车靠着一棵大树停好,看她这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经常过来玩,这个地方一到九月份,就格外凉爽。”
赞赞跟在秦绥绥后面,也学着她的样子,踢掉脚上的凉鞋,只不过他小脚丫长得快,凉鞋是刚刚合脚的那种,轻易甩不掉,他想赶快去追妈妈,就直接用手去硬掰,没想到一个用力,凉鞋前边原本粘过一次的带子,再次断裂。
他一脸懵逼地看了眼凉鞋,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裴九砚。爸爸说了,身为军属,他更要带头发扬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精神,完蛋啦!他这双凉鞋才修好穿了没两天,又被他造坏了,爸爸肯定要生气了。
果不其然,裴九砚一看见那双不小心飞到自己脚边,又断裂了的小凉鞋,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裴逸帆!爸爸怎么跟你说的?”
爸爸生气的标志,就是喊他全名!听见这三个字,赞赞浑身都抖了一下,下意识求助般地看向了妈妈。
对上小家伙的眼神,秦绥绥快速把眼睛转向另一边:“哎哟,这里有好多山捻子,都熟透了,好甜呀!我要多摘一点!”
秦绥绥虽然很疼爱孩子,但也知道,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父母必须统一战线。既然裴九砚选择当了一个“严父”,那她这个“慈母”平时心疼、宠溺孩子可以,但在他教育孩子的时候,坚决不能出来搞破坏。
看见妈妈跑到一边去摘野果了,赞赞就知道妈妈不会帮自己说好话了,只能恹恹地低下头:“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错了。”
裴九砚继续板着个脸:“你错在哪里?”
“我不应该用力去掰凉鞋,还把它弄断了。”
“行,既然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那你就要学会为自己的错误负责。那今天回去后你自己把凉鞋粘起来,能做到吗?”
“是!我可以!”
听着小家伙铿锵有力的回答,秦绥绥忍不住想笑,她总觉得,裴九砚把孩子当成他的兵去训了。但男孩子小时候调皮,稍微严厉一点,她也是赞成的。
等教育完赞赞,裴九砚又带着孩子在草丛里找能编草鞋的野草,等带着赞赞编了一会儿,确认他会了以后,就慢悠悠踱步到了秦绥绥身边。
秦绥绥这会儿正坐在草地上吃山捻子,山捻子也就是桃金娘,是一种灌木植物,最高可以长到两米左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几丛这么矮,还结了满树的紫红色浆果,她坐在草地上,刚好能够着。
裴九砚蹲下身,帮她擦了擦嘴角沾着的果汁,笑着开口:“好不好吃?”
秦绥绥点点头,嘴巴没停,又用头朝自己的小竹筐点了点:“我给你们也摘了的,这么多呢,吃不完的拿回去熬果酱!”
裴九砚点点头:“你说了算!”
夫妻二人就在那里坐着吃野果,等赞赞小朋友把那只草鞋编完,然后就自己提着坏掉的小凉鞋,一只脚穿着新编的歪歪扭扭的草鞋,一只脚穿着完好的那只塑料凉鞋,朝着那对不靠谱的父母走过去:“爸爸,妈妈,我编好了!”
他一边说着,穿着草鞋的那只脚的大拇指还不断在草鞋上抠来扣去,看起来像是有点不适应粗糙的鞋面。
裴九砚点点头:“在你把自己的凉鞋修好之前,就一直穿这只草鞋,知道吗?”
赞赞委屈地瘪了瘪嘴,看了眼秦绥绥脚上的新凉鞋,似乎在说:“为什么妈妈的凉鞋坏了可以换新的?”
秦绥绥顺着他的视线瞄了眼自己的脚,而后快速把脚往腿后藏了藏,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
她前几天去大队里,回来的时候太热了,骑自行车太过用力,不小心把凉鞋弄断了,她脚上这双,正好是今天早上裴九砚顺路去百货商店给她买的新的,而且……她家里还有几双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
而赞赞……似乎只有这一双……
“看妈妈做什么?是不是忘记了爸爸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裴九砚严厉的声音传来,赞赞一下子把羡慕的视线从秦绥绥脚上挪开,昂着头大声回答:“妈妈是女孩子,我和爸爸是男子汉,我们都要疼爱妈妈,让着她,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要叫她天天都高兴!”
秦绥绥一下子冒了满头的黑线。
瞧瞧这流利程度,跟背书似的,一看就是没少背。
裴九砚手背在背后,满意地看着赞赞:“还羡慕妈妈的凉鞋吗?”
赞赞摇摇头,真诚地看着秦绥绥:“妈妈,以后我都不穿凉鞋了,我就穿草鞋就可以,我的凉鞋都给你穿!”
秦绥绥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尴尬笑了一下:“呵呵……谢谢宝贝,不过……那倒也不必……”
处理好“凉鞋事件”,一家人又继续往里走,山谷被那条一米多宽的小河分为两边。小河的两岸,长着茂盛的水芹菜。
想起前几天苏韵怡带过去的那把水芹菜,炒肉极好吃,秦绥绥砸吧了一下嘴,把裤腿挽起来就准备往小河里淌。
裴九砚正在一旁挖革命菜,见状忙提着她的凉鞋过来:“把鞋穿上,底下有碎石头,小心把脚割破了。”
他跟个老妈子一样,一边说,一边蹲下来把她的脚提起来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又细心地帮她把凉鞋穿上。
赞赞早已见怪不怪,穿着草鞋就往水里踩:“妈妈,这小溪里面有小泥鳅耶!”
秦绥绥扭过头去:“哪里哪里?抓起来!晚上我们吃干煸小泥鳅!”这溪水不深,也才刚刚到赞赞的小膝盖弯,两个大人都在旁边看着,便也不怕他进水里玩。
赞赞听妈妈说要吃干煸小泥鳅,忙踩着水就往泥鳅那里抓去,可惜泥鳅就是滑不溜手,在他手里转了个弯,又瞬间没入了泥土中。
秦绥绥急了,被裴九砚握着的那只脚动了动,脸却朝着赞赞那边:“宝贝你放着,妈妈来,你别打草惊蛇!”
赞赞后退一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水里:“啊?哪里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