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变本加厉的纠缠与莫名的逃离
早上，达达利亚罕见地起晚了。
都怪那个荒唐又旖旎的梦，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后半夜才勉强再次入睡，醒来时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充斥着各种混乱的画面和感觉。
他顶着两个不太明显的黑眼圈，胡乱套上校服，抓起书包，叼了片面包就冲出了家门，完全无视了身后母亲让他吃早饭的呼喊。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学校时，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早已响过。
“报告！”达达利亚喘着气，大大咧咧地推开教室门，打断了正在讲课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是个戴着眼镜、颇为严厉的中年女老师，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散漫无纪律的学生。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向门口：“达达利亚！你又迟到！这已经是本周第几次了？给我站到后面去！”
达达利亚撇撇嘴，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耸耸肩就准备往教室后面走。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的教室。
“老师，”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身姿挺拔，神情是一贯的淡然，“班主任王老师刚才让我转告达达利亚同学，如果他来了，请立刻去一趟办公室。”
语文老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对又被打断感到不悦，但她对空这样的优等生向来宽容：“哦？王老师找他？什么事？”
空的目光平静地转向达达利亚，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不清楚。王老师只是让传达。”
达达利亚心里咯噔一下，班主任找他？准没好事！八成是昨天打架（虽然没打成）或者更早的什么违纪事件被捅过去了？他狠狠瞪了空一眼，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跟这个表面一本正经的家伙脱不了干系！
空接收到达达利亚凶狠的视线，却毫不在意，甚至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其快速地、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你校服扣子扣错了。”
达达利亚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果然，最下面的扣眼扣在了倒数第二颗扣子上，衣襟歪斜着，确实很不雅观。他脸上一热，手忙脚乱地想赶紧重新扣好，却在空那平静无波的注视下显得更加狼狈。
而空说完这句，根本没等他反应，也没有任何要看笑话的意思，已然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座位，拿起笔，继续专注地听讲，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种极致淡漠、完全不被放在眼里的态度，比任何嘲讽都让达达利亚火大！
他一边胡乱扣着扣子，一边气得牙痒痒。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在老师面前提班主任找他，让他去挨骂！还假惺惺地提醒他扣子？装什么好人！
达达利亚憋着一肚子火，去了办公室。果然，班主任因为他最近一连串的违纪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上课睡觉、传纸条、挑衅同学——虽然没点名是谁，但达达利亚觉得肯定和空有关）把他结结实实训了将近一节课，最后还罚他写一千字检讨。
当他灰头土脸地从办公室出来时，第二节课都快结束了。他越想越气，所有的怒火都精准地聚焦到了空身上。
肯定是这个书呆子去打的小报告！表面上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背地里尽干这种阴险事！就是为了报复昨天那个……那个吻……
想到那个吻，达达利亚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异样的燥热爬上脸颊，但随即被更盛的怒气掩盖。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达达利亚像一头锁定猎物的豹子，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排那个金色的身影。
他看到空和旁边几个似乎是班干部的同学说了几句话，然后便独自一人起身，走出了教室后门，看方向，似乎是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去了。
机会来了！
达达利亚眼睛一亮，立刻起身，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走廊里人来人往，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尾巴。他走进男卫生间，径直走向洗手台，似乎只是想洗个手。
就在他刚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到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时，身后忽然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砰！”
隔间门被撞开又关上的声音。
空只觉得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股蛮力狠狠地推进了最里面一个无人的隔间！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反手“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狭小逼仄的空间瞬间被填满。
空惊愕地抬头，对上了达达利亚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某种他看不懂的炽热情绪的蓝色眼眸。
“达达利亚！你干什么？！”空反应过来，立刻压低声音怒斥，金色的眼睛里瞬间结满了冰霜。他想推开对方，但达达利亚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撑在他身体两侧的隔间板上，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我干什么？”达达利亚冷笑一声，低下头，逼近空，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他的脸上，“我倒想问问你，空大少爷，你去班主任那儿打我小报告了？嗯？看着我被骂得很开心是不是？”
空蹙紧眉头，试图偏开头避开那过分靠近的气息，声音冰冷：“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让开！”
“装！继续装！”达达利亚看着他抗拒的样子，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因为靠近而产生的悸动，“除了你还有谁？怎么，昨天的事就这么让你耿耿于怀？非得用这种下作手段报复回来？”
提到昨天的事，空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底闪过一丝羞愤，他猛地转回头，怒视着达达利亚：“闭嘴！不许提昨天的事！还有，我没那么无聊去打你的小报告！你自己劣迹斑斑，被老师抓典型是迟早的事，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我劣迹斑斑？”达达利亚被他眼里的厌恶和冰冷刺了一下，心里莫名一堵，嘴上却更不饶人，“对，我就是劣迹斑斑！不像你，品学兼优，装模作样！我告诉你，空，这事儿没完！”
他盯着空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张紧抿着的、看起来异常柔软的淡色嘴唇，梦里那令人心悸的触感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鬼使神差地，一个更恶劣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忽然扯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容，蓝眼睛里闪烁着恶劣的光芒，身体又往前压了压，几乎要贴上空，压低了声音，带着威胁和蛊惑的意味：“喂，书呆子，以后在学校，见到我，不准绕道走。要么，你就乖乖跟我并排走，跟我说话……要么……”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空的嘴唇上，舌尖舔过自己的虎牙，笑容越发嚣张：“我就像昨天那样，亲你。直到你肯听话为止。选一个？”
“你……无耻！”空简直被他的无耻言论惊呆了，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蛮不讲理之人！金色的眼眸里怒火熊熊燃烧，他想也没想，握紧拳头就朝着达达利亚那张可恶的脸挥了过去！
然而，就像达达利亚昨天说的那样，空虽然会些巧劲和招式，但在绝对的力量和天天运动锻炼出的反应速度面前，尤其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他的优势大打折扣。
达达利亚似乎早有预料，轻松地一抬手，就精准地抓住了他挥来的手腕，用力一拧，就将他的手臂反剪到了身后！另一只手则迅速压制住他另一只试图反抗的手臂。
“唔！”空痛哼一声，整个人被达达利亚用身体和手臂的力量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隔间门板上，动弹不得。两人身体紧贴，姿势极其暧昧，却也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对抗。
“啧，说了你不信，”达达利亚将他制得死死的，看着他因为挣扎和愤怒而涨红的脸，感受着怀里身体传来的温热和细微颤抖，心里那种诡异的满足感和兴奋感又冒了出来，他得意地凑到空耳边，压低声音，气息灼热，“你这点花拳绣腿，对付别人还行，对付我？省省吧。我天天运动可不是白练的。”
屈辱！巨大的屈辱感淹没了空！他奋力挣扎，却根本无法撼动达达利亚的钳制。身体的紧密接触，对方喷在耳畔的热气，还有那言语和行动上的双重侮辱，都让他气得眼前发黑，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发抖，连眼尾都逼出了一抹湿润的绯红。
“达达利亚！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疯子！”他从牙缝里挤出骂声，声音因为激动和受制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达达利亚原本正得意于自己终于彻底压制住了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家伙，享受着他失控的反应。但忽然，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怀里身躯那不同寻常的颤抖，听到了那声音里一丝极细微的、几乎破碎的尾音。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空——
只见空紧咬着下唇，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红得不像话，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极致的愤怒和屈辱。那双总是平静淡漠的金色眼眸里，此刻水光潋滟，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虽然依旧燃烧着怒火，却莫名地透出一种……破碎般的脆弱感？
达达利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制住空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几分力道。
他……好像真的把人气坏了？
看着空那副样子，达达利亚心里刚刚升起的得意和兴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慌乱和……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虚和心疼？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向后踉跄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狭小的隔间里，只剩下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达达利亚看着空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他，肩膀似乎还在微微发抖，努力平复着呼吸和情绪。那截白皙的后颈露在校服领子外，看起来格外脆弱。
达达利亚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一路红到了耳根。
他……他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他刚发出一个音节。
空却猛地转过身，已经迅速收敛了大部分外露的情绪，虽然脸颊依旧泛红，眼神却已经恢复了冰冷的锐利，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只是达达利亚的错觉。他冷冷地瞥了达达利亚一眼，那眼神里的厌恶和鄙夷几乎化为实质。
然后，他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再看达达利亚第二眼，猛地推开他，打开隔间门锁，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仿佛多停留一秒都难以忍受。
达达利亚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空决绝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钳制过他的双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心里乱糟糟的，刚才空那个眼神，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他很不舒服。
他本来只是想气气他，报复他，看他跳脚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真的看到他气成那样，甚至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自己反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点后悔了？
达达利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拳砸在旁边的隔间板上。
“操！”
他低骂一声，也说不清是在骂谁。最终，他也像是无法再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待下去一样，猛地拉开门，有些狼狈地冲出了卫生间，几乎是落荒而逃。
只留下空一个人站在洗手台前，用冰冷的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手腕和刚刚被触碰过的地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厌烦。
这个达达利亚，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原本只是觉得他幼稚讨厌，现在，简直令人作呕。
而跑回教室的达达利亚，一整节课都心神不宁，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空最后那个冰冷厌恶的眼神，以及他微微发抖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找到了让空无法冷静的“好方法”。
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正在将对方推得越来越远，让那份最初的恶感，彻底滑向了难以挽回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