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硝烟初起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晨间特有的、混杂着些许慵懒和窃窃私语的氛围。空已经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这节课需要的教材和笔记本工整地放在课桌左上角，笔袋放在右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切都井然有序。
他正准备利用这点时间再回顾一下上节课的笔记，忽然，教室前门被“哐”地一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又弹了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同样拥有耀眼金发的少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的长发不像空那样规整地编成辫子，而是扎成一个高挑的、充满活力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脑后甩动。她同样有着精致的五官和金色的眼眸，但眼神却与空的沉静温和截然不同，里面跳动着狡黠、灵动和一丝不易驯服的野性。她校服的穿法也略显随意，外套的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印着抽象图案的t恤。
正是空的妹妹，荧。
“呼——差点迟到！”荧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眼睛飞快地扫过教室，精准地定位到空旁边的空位——那是她的专属座位。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屁股坐下，把肩上看起来没装多少书的背包随意往地上一扔，然后就侧过身，开始对着空抱怨：“哥！你不知道今天早上路上有多堵！那辆破公交简直慢得像蜗牛爬！早知道我就……”
她的抱怨戛然而止，因为她注意到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应她，而是微微侧头，用那双平静的金色眼眸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空温和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轻易打断了妹妹的喋喋不休：“昨晚又去哪里了呢？陈伯很担心。”
“呃……”荧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原本理直气壮的气势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神开始飘忽，不敢直视空的眼睛，“也……也没去哪里啊……就是……嗯……”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看空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似乎有种看透一切的力量，让她无所遁形。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压低声音，带着点撒娇和讨好的意味凑近空：“好啦好啦，告诉你就是了。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跑车嘛！昨晚当然是和我的朋友去看地下跑车比赛啦！超级刺激！那引擎声，哇——”
她说到兴奋处，忍不住比划起来，声音也忘了控制，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好奇地回头看她。空轻轻咳嗽了一声，荧这才意识到自己音量过大，连忙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
空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纵容的温柔。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注意安全，别玩得太晚。还有，别让爸妈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哥哥最好了！”荧立刻眉开眼笑，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伸出手就想挽住空的胳膊撒娇。
然而，就在此时——
“嗤。”
一声清晰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嗤笑从他们身后传来。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运动后微湿汗水气息的手，越过空的肩膀，“啪”地一声，将一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拍在了空整洁的课桌正中央。那力道不小，震得空桌角的笔袋都跳了一下。
练习册空白页面上，用粗黑的马克笔画了一个极其丑陋的、戴着眼镜的书呆子头像，旁边还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呆子”。
空气瞬间凝滞。
荧挽到一半的动作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炸毛般的怒气。她猛地扭过头，金色的眼眸喷火似的瞪向后方。
空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睫，目光先落在那个侮辱性极强的涂鸦上，停留了足足两秒。然后，他才转过头，看向罪魁祸首。
达达利亚就坐在他正后方的位置，此刻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臂搭着空的椅背，另一只手还在转着那支作案用的马克笔。他迎上空的目光，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恶劣的笑意，嘴角咧开一个嚣张的弧度，仿佛在说：“就是我干的，怎么样？有本事来打一架啊？”
四目相对。
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气，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达达利亚，那双熔金般的眼眸里深邃无波，像是看穿了对方幼稚的把戏，又像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比任何愤怒的回击都更让达达利亚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憋闷。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空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欠奉，只是漠然地转回了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干扰。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本被涂鸦的练习册边缘，像是怕脏了手一样，将它轻轻推回到达达利亚的桌面上，然后拿出纸巾，仔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指尖和刚才被练习册碰到的桌面区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姿态优雅，却充满了极致的侮辱。
“你——！”达达利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蓝色的眼睛里瞬间燃起怒火。他猛地坐直身体，拳头攥紧，几乎要当场发作。
“喂！橘毛猴子！你什么意思？！”然而，比达达利亚更先爆发的是荧。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怒视着达达利亚，声音清脆又响亮，瞬间吸引了全班剩余的目光，“手贱是不是？没事找事？想打架我奉陪啊！”
达达利亚的注意力被荧吸引过去，他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荧，嗤笑一声：“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书呆子’的妹妹，‘闯祸精’来了啊？怎么，哥哥没本事吭声，要妹妹出来护着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荧气得脸颊通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看那架势是真准备动手了。
“荧。”空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妹妹的手腕，“坐下，老师快来了。”
“可是哥！他……”荧不甘心地瞪着达达利亚。
“坐下。”空的语气加重了一丝，虽然依旧温和，却带着兄长特有的威严。
荧咬了咬嘴唇，狠狠地剜了达达利亚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座位，但胸口还在因为生气而起伏着。
达达利亚看着这一幕，觉得无趣又火大。他本来就想激怒空，没想到对方完全不吃这套，反而被个小丫头片子吼了一顿。他憋着一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把抓回自己的练习册，揉成一团塞进了桌肚里。
就在这时，数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了教室，原本有些骚动的课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已经翻开了课本，目光沉静地望向讲台。只有被他轻轻握过手腕的荧，能感觉到哥哥刚才那一瞬间的力道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荧气鼓鼓地拿出数学书，压低声音对空说：“哥！你就让他这么欺负你？”
空的目光依旧看着讲台，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
“可是我看他不爽！”荧嘟囔道，“还有，他刚才叫我‘闯祸精’！我哪里闯祸了？！”
空微微侧头，看了妹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昨晚的跑车比赛……”
“呃……那个不算！”荧立刻蔫了，小声反驳，“那叫……那叫课外实践！”
空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专注听课。
然而，身后的达达利亚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
上课不到十分钟，空的椅子腿就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
空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纸团精准地砸中了空的后脑勺，然后掉在他的课本上。
空的目光从课本上移开，落在那个纸团上，停顿了一秒，然后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看书。
纸团被无视，身后传来达达利亚不满的咂嘴声。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脚甚至伸过来，用鞋尖试图勾空垂在椅背下的金色发辫。
这一次，空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极其轻微地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扫了后方一眼。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无波，而是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警告，像淬了寒光的金刃，一闪而逝。
达达利亚勾辫子的动作一顿，竟然被那瞬间的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悸，下意识地把脚缩了回去。但随即他更加恼火——自己居然被那个书呆子的一个眼神吓到了？
这堂课，对空来说，注定难以平静。对达达利亚来说，则充满了各种失败挑衅的挫败感。而对荧来说，则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帮哥哥报复回去，以及怎么解释自己“课外实践”的漫长煎熬。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老师刚说完“下课”，荧就立刻转过身，还想找达达利亚算账，却发现那家伙已经像阵风一样冲出了教室，大概是跑去篮球场了。
“跑得倒快！”荧哼了一声。
空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书本，准备下一节课的用品。当他打开储物柜拿下一本书时，他的动作再次顿住了。
只见储物柜里，那本被他扔掉的武道杂志，又赫然出现在里面。不仅如此，杂志的封面上，那个丑丑的骷髅头旁边，又多了一行新的、更加张牙舞爪的字：
“战书！放学后体育馆后面见！谁不来谁是孙子！——你命中注定的对手达达利亚”
空看着那行字，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伸出手，再次拿起那本杂志，毫不犹豫地，第二次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幼稚。”他再次低声评价，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厌烦。
看来，这位“命中注定的对手”，是打定主意要搅乱他平静的校园生活了。
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或许，一直无视并不是解决办法。
他需要做点什么，让那只精力过剩的橘毛狐狸知道，有些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