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饥饿与风刃
空坐在倒塌的广告牌金属支架上，锈迹斑斑的钢管硌得他大腿生疼。他盯着自己苍白手臂上已经结痂的咬痕，歪了歪头。这个伤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三天前？还是上周？时间在丧尸的世界里像融化的蜡一样模糊不清。
\"嗷......\"
不远处传来同伴的呼唤。空缓慢地转动脖颈，看到一个只剩半边下巴的女性丧尸正拖着一截肠子向他走来，灰白的眼珠在晨光中泛着浑浊的光。她举起手里血淋淋的东西——那似乎是某种动物的残肢。
空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他不吃这个。虽然胃部传来火烧般的饥饿感，但那些血淋淋的生肉让他本能地抗拒。
女性丧尸困惑地歪着头，腐烂的嘴角滴下暗红色液体。她又把残肢往前递了递，发出催促般的嘶吼。
\"嗷...嗷嗷...\"空推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阳光照在他金色的长发上，在满是裂痕的柏油路上投下细长的影子。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其他丧尸都没有影子。
这个发现让他呆立在原地，直到女性丧尸失去兴趣，拖着那条残肢蹒跚离去。空抬起手，看着阳光下自己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手指。指甲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灰色，但还没有像其他丧尸那样发黑脱落。
他饿了，但不是对生肉的渴望。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街角的便利店走去。玻璃门早就碎了，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包装袋和干涸的血迹。
空弯腰捡起一包膨化食品，塑料包装在他手中发出脆响。他记得这个——薯片，人类时期的零食。本能驱使他把包装袋送到嘴边，尖锐的犬齿轻易咬破塑料。但里面的食物已经发霉变质，苦涩的味道让他立刻吐了出来。
\"咳...咳咳...\"空捂着嘴咳嗽，喉咙里火辣辣的疼。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饮料柜，拿起一瓶矿泉水。瓶盖对他来说是个挑战，手指不像以前那么灵活了。尝试了几次后，他直接用牙齿咬开了瓶口。
清水滑过喉咙的感觉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虽然味觉似乎退化了，但水依然是甜的。空一口气喝完整瓶水，然后盯着空瓶子发呆。他为什么会记得这些？记得薯片是什么，记得怎么喝水，而其他丧尸只会趴在地上舔食血迹？
左臂的咬痕突然隐隐作痛。空用右手按住伤口，感受到皮肤下不正常的跳动。他不是人类了，但也不完全像那些行尸走肉。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便利店二楼是服装区。空踩着摇摇欲坠的楼梯上去，看到满地散落的衣物。他低头看看自己沾满血污和尘土的白t恤，突然产生了换衣服的冲动。
挑选过程花了很长时间——他的手指不太听使唤，思维也时常断片。最终，空选了一件还算干净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牛仔裤。换衣服时他发现自己瘦了很多，肋骨清晰可见，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白色。
新衣服让他感觉好了一些。空站在破碎的试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金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瞳孔周围有一圈不正常的灰白，但中心的金色依然明亮。如果不是苍白的肤色和尖利的指甲，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还是人类了。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空僵在原地，耳朵捕捉到人类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有多久没听到人类说话了？他记不清。本能告诉他应该躲起来，但某种更深层的渴望驱使着他向声源移动。
\"只拿保质期长的食物！零食自己负责吃完！\"一个清冷的男声命令道。
空躲在二楼楼梯口的阴影处，看到一群穿着统一防护服的人类正在搜刮便利店。他们动作迅速而有条理，显然不是普通的幸存者。领头的是个戴半面罩的绿发男子，手持一柄散发着青色光芒的长枪。
当那群人中的几个女性表示想上楼找衣服时，空慌忙后退，却不小心踢倒了一个金属衣架。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商店里格外明显。
\"谁在那里？\"绿发男子立刻抬头，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空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转身就跑，但丧尸迟缓的身体根本快不过人类。
他刚躲进试衣间，门就被猛地拉开。青色长枪的锋芒直指咽喉，空惊恐地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
持枪的男子——魈——愣住了。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普通丧尸，却对上了一双含着恐惧的金色眼睛。这个\"丧尸\"会害怕？会躲藏？更奇怪的是，他身上几乎没有腐臭味，只有淡淡的铁锈味和...阳光的气息？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魈试探性地问，长枪稍稍放低了些。
空眨了眨眼，本能地往后缩。他听得懂，但声带似乎无法发出清晰的词汇，只能发出低沉的嘶吼。
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作为安全区最精锐的\"夜叉小队\"队长，他见过无数丧尸，但从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干净、有意识，甚至保留了人类时期的部分记忆。这太反常了。
就在魈犹豫的瞬间，空突然发起攻击。饥饿和恐惧战胜了理智，他扑向魈的脖颈，尖锐的犬齿闪着寒光。但魈的反应更快，一个侧身躲过，反手用枪柄击中空的后颈。
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到自己被什么布料包裹起来，然后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队长？这是...幸存者？\"一个队员惊讶地问。
魈调整了下怀中\"包裹\"的位置，面不改色地说：\"嗯，昏迷了。二楼发现的。\"
\"为什么要裹起来？他受伤了吗？\"女队员胡桃好奇地凑过来。
\"阳光太强，他眼睛受不了。\"魈随口编了个理由，大步走向门外的越野车，\"收拾东西，准备回安全区。\"
队员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质疑队长的决定。十分钟后，车队驶离废弃商业区，向着远方的钢铁围墙前进。
车内，被防护布包裹的空慢慢恢复了意识。他感到轻微的颠簸，听到引擎的轰鸣和人类的交谈声。恐惧再次袭来——他被抓住了，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那些人类会怎么对待一个不像丧尸的丧尸？
\"体温比正常人低，但没有丧尸那么冰冷。\"一个女声在旁边说，接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他额头上，\"瞳孔对光有反应，队长，你确定他不是普通幸存者？\"
\"胡桃，专心开车。\"魈的声音很近，似乎就坐在旁边，\"他的情况特殊，需要带回总部研究。\"
研究？空的心脏——如果它还在跳动的话——猛地收紧。他想起那些实验室的电影画面，切片、注射、解剖...不，他不要那样！
包裹里的轻微挣扎引起了魈的注意。他掀开一角防护布，对上一双惊恐的金色眼睛。空的嘴唇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呜咽，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出乎意料的是，魈没有喊人，而是压低声音说：\"安静。不想被当成实验体就别出声。\"
空立刻僵住了，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相信这个人类。但魈的眼神很奇怪，不是看怪物的眼神，而是某种复杂的、探究的目光。
\"你能听懂，对吧？\"魈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只是气音，\"点头或摇头。\"
空犹豫了下，轻轻点头。
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冷静。\"你有名字吗？\"
这个问题让空愣住了。名字？他努力在混沌的记忆中搜寻，几个音节浮现在脑海。他张开嘴，尝试发声：\"K...ong...\"
\"空？\"魈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音节。
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个认知让他莫名想哭，尽管丧尸的泪腺可能已经干涸了。
魈的表情更加复杂了。一个有名字、有记忆、能交流的丧尸，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末日的认知。如果空不是个例...如果更多丧尸能恢复意识...
\"听着，\"魈凑到空耳边，声音严肃，\"到了安全区，我会说你是我发现的昏迷幸存者。你必须假装正常人类，明白吗？点头或摇头。\"
空紧张地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点了点头。他不明白这个人类为什么要帮他，但此刻别无选择。
\"好孩子。\"魈下意识地说了句，随即为自己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感到尴尬。他迅速拉好防护布，转向车窗外的废墟景象。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空蜷缩在防护布形成的黑暗空间里，思绪万千。他是什么？为什么和其他丧尸不一样？这个叫魈的人类又为什么愿意冒险帮他？
远处，安全区高大的围墙渐渐显露轮廓，了望塔上的探照灯扫过荒野。空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他的\"死亡\"，或许正是新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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