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七月的申时,暑气正烈,会宁府的浣衣院外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宋帝赵翊立于廊下,目光穿过雕花木窗,落在院内那抹狼狈的身影上——曾经不可一世的金国皇帝完颜晟,此刻正像一头被拔去獠牙的困兽,瘫在青石板上。
他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身上华贵的龙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只剩下几道污浊的裂口在风里颤动。
完颜晟猛地撑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想扑过去,却被身后的铁链死死拽住,铁链勒进皮肉里,留下深紫色的血痕。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族女眷在泥地里挣扎,听着她们被凌辱时的哭喊,那声音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他早已麻木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绝望像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就在这时,赵翊的眼前突然晃过一片血色。
那是历史上靖康元年的冬天,汴京城外的寒风卷着雪沫子,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仿佛看见宋徽宗赵佶穿着单薄的囚服,被两个金国士兵推搡着往前走,身后跟着同样狼狈的宋钦宗赵桓。
两位大宋天子的龙冠早已不知所踪,发髻散乱,冻得发紫的脸上满是屈辱。
他们穿过密密麻麻的金兵,走向那座被金国人称作“浣衣院”的院落,而院里早已挤满了大宋的皇室女眷——有年近花甲的太妃,有刚及豆蔻的公主,还有抱着襁褓婴儿的宗妇。
他看见嘉德帝姬赵玉盘被金兀术也就是完美宗弼按在柱子上,这位曾是大宋最受宠的公主,此刻正拼命挣扎,却被硬生生扯断了手腕上的玉镯;
看见显肃皇后郑氏被剃去了鬓发,金兵们拿着她的凤冠当尿壶,她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直到血珠从嘴角渗出;
看见年仅七岁的柔福帝姬赵多富,被一个满脸横肉的金兵扛在肩上,她吓得连哭都忘了,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远处城墙上升起的金国大旗。
那时候的浣衣院,与其说是浣衣之地,不如说是金国人的兽栏。
大宋的女眷们被当成牲口一样买卖,稍有不从便是鞭打,稍有姿色便被轮番蹂躏。
宋徽宗曾跪在金太宗完颜晟面前,磕得头破血流,只求能保全自己的女儿们,换来的却是完颜晟轻蔑的一脚:“尔等南蛮女子,本就是供我大金男儿取乐的,陛下还是省些力气吧。”
宋钦宗试图冲上去护住自己的皇后,却被金兵用刀柄砸断了肋骨,只能趴在地上,听着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喊,感受着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
那一千多名大宋皇室女眷,最终活下来的不足三成。
有的被折磨致死,尸体就随意扔在院后的乱葬岗;
有的被分给金兵做奴,日夜承受凌辱;还有的不堪受辱,趁着夜色一头撞死在院中的老槐树上,鲜血染红了树下的积雪,像一朵朵开得惨烈的红梅。
“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赵翊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玉带。
不知为何,看着完颜晟此刻的绝望,他心底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那不是施暴的快感,而是一种沉冤得雪的释然,像是压在心头千年的巨石终于被撬开,露出底下透风的缝隙。
他明明没有亲手做过什么,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那些史书上、传闻里记载的大宋皇室的屈辱,此刻仿佛都随着完颜晟的哭喊,一点点得到了偿还。
“陛下?”身旁的内侍轻声提醒,打断了赵翊的思绪。
赵翊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指了指地上的完颜晟:“把他押回大牢,好生‘照看’,别让他死了。”他特意加重了“照看”二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侍卫们应声上前,拖着铁链将完颜晟架起来。
这位前金帝早已没了挣扎的力气,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赵翊,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像是在诅咒,又像是在哀求。
赵翊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向院外。
这座浣衣院,他是第一次踏足,却早已从无数俘虏的哭诉里熟悉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这里曾是大辽皇室女眷的噩梦,当年辽国覆灭,萧氏皇族的女人们被金国人掳至此地,日夜劳作,受尽凌辱;
后来,这里又成了大宋女子的炼狱,康之耻后,多少金枝玉叶在这里被摧残得不成人形。
如今,他亲手将这座噩梦之地还给了它的缔造者,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走吧。”
赵翊拢了拢衣袖,避开地上的污渍,往院门口走去。
阳光透过门楣照进来,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是要将这满院的污秽都隔绝在阴影里。
可就在他即将踏出浣衣院大门时,一阵嘈杂的叽里咕噜声从侧院传来。
那声音又急又快,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不似方才的哭喊,倒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炫耀。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锦衣卫千户周昊:“他们在说什么?”
“陛下,他们在说……。”周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把穿着女真衣服的中年人说的话翻译给赵翊。
赵翊的脸色沉了沉,指尖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赵翊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