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黎明将至。
万流古城仿佛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在晨曦微露之时便爆发出惊人的活力。无数道流光从城中各处升起，如同百川归海，齐齐涌向古城东方。
今日，便是“万川古境”开启之日！
流云仙宗驻地，林琰、北冥、玄机子、赵焱、韩雨五人早已准备就绪。经过一夜的调息，众人皆精神饱满，气息沉凝，眼中虽有对未知古境的谨慎，却无半分怯懦。
苏慕遮、柳萱、葛云、孙渺等人相送，目光中带着祝福与担忧。
“林前辈，北冥长老，玄机子长老，赵师弟，韩师妹，一切小心！”苏慕遮郑重道，“我等在外，会时刻关注古境动向，若有异状，定会设法接应。”
柳萱亦轻声道：“古境之内，诡谲难测，保全自身为重。”
林琰微微颔首：“宗门驻地，便交由你们了。放心，我等自有分寸。”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北冥和玄机子脸上停留一瞬，三人默契点头。此行凶险，他们心知肚明，但道途争锋，岂能因险而避？
“出发！”
林琰一声令下，五人化作五道颜色各异的流光，融入那漫天飞向东方的人流之中。
三万里距离，对于最低也是真仙境的修士而言，并不算遥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片浩瀚无垠、仿佛连接着天地的巨大水域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片水域，与寻常海洋截然不同。海水并非蔚蓝，而是一种深邃近墨的玄色，水面平静得诡异，不起丝毫波澜，仿佛一块巨大无比的黑色镜面，倒映着天空中流动的云彩和无数修士的身影，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而在水域的中心，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漩涡，正缓缓旋转。
那便是——归墟海眼！
海眼之大，目力难测其边界，只觉得整个天地似乎都在以其为中心缓缓转动。漩涡之中，并非简单的海水，而是蕴含着混乱的空间之力，偶尔有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流逸散而出，将周边的空间都扭曲出淡淡的涟漪。一股古老、苍茫、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磅礴气息，自海眼深处弥漫开来，让所有靠近的修士都心生凛然，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收敛了气息。
“好可怕的归墟海眼！”韩雨感受着那仿佛能吞噬神魂的引力，俏脸微微发白。
“传闻归墟乃是万界终点，一切水流、能量乃至时空的最终归宿。这‘归墟海眼’虽非真正的归墟，仅是沾染其一丝气息形成的入口，亦有如此威势，上古‘万川归流’之景，可想而知。”玄机子抚须感叹，眼中充满了对上古盛景的向往与敬畏。
此刻，归墟海眼周围的天空，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修士身影所占据。来自千流仙域乃至其他仙域的强大宗门、古老世家、散修强者，皆汇聚于此。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冲霄而起，玄仙比比皆是，甚至不乏一些刻意收敛、却依旧让人心悸的金仙大能，在远处云端观望。
林琰五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关注。流云仙宗虽在万流大会上崭露头角，但在此地汇聚的势力中，比他们声名更显赫、实力更强的比比皆是。
很快，林琰便感应到了几道充满恶意的目光。
不远处，碧水仙阁的水无痕在一群气息阴冷、身着水蓝色劲装的修士簇拥下，正冷冷地望来，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笑意。那五名劲装修士，气息相连，目光锐利如刀，显然便是碧水仙阁暗中培养的“水煞”小队。
另一侧，烈阳谷的阳炎也带着数名气息炽烈的同门，虎视眈眈。他们的目光主要在林琰和北冥身上扫视，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敌人，林琰那经过冰魄神珠淬炼的神魂，敏锐地察觉到更多隐藏在暗处的窥视。有些目光充满了探究，有些则带着贪婪，仿佛在评估猎物的价值。他甚至隐隐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与那噬星暗卫同源，却又更加冰冷死寂的气息，在人群中一闪而逝。
“看来，想对我们下手的，远不止碧水仙阁和烈阳谷。”北冥传音道，声音冰冷。身为剑仙，他的灵觉同样敏锐。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琰神色平静，“古境之内，实力为尊，正好借此机会，将这些魑魅魍魉一并清理。”
他一边传音，一边暗中运转神识，再次感应了一下怀中的星航罗盘和那页兽皮残卷。越是靠近这归墟海眼，罗盘的指针颤动得越是明显，而兽皮残卷上那摹绘的、代表耀尘古星崩碎核心区域的模糊星图，似乎也与海眼深处某种无形的道韵产生着微弱的共鸣。那块神秘的黑色碎片，更是隐隐发烫，表面的空间纹路自主流转。
“果然与此地关联极深。”林琰心中笃定，对这万川古境之行，更多了几分期待。
时间缓缓流逝，辰时将至。
海眼周围的气氛愈发凝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入口开启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一道恢弘浩大的声音响彻天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时辰已到，古境将启！持令者，准备！”
声音来自天枢玄宗的璇玑真人，他与其他几位气息渊深似海的大能，一同出现在海眼上方的虚空之中。
随着话音落下，璇玑真人与其他几位大能同时出手，打出一道道玄奥无比的法诀。磅礴如海的仙元力注入归墟海眼，那缓缓旋转的巨大漩涡骤然加速！
“轰隆隆——！”
仿佛太古巨兽苏醒，低沉的轰鸣自海底深处传来，震得人神魂摇曳。墨色的海水剧烈翻腾，那巨大的漩涡中心，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最终化作一个直径足有千丈的巨大光门！
光门之内，并非寻常景象，而是流光溢彩，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山河、倒悬的星辰、扭曲的时空在其中沉浮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又无比诱惑的古老气息。
“万川古境已开！持令牌者，入！”
璇玑真人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走！”
“机缘就在眼前！”
“冲啊！”
霎时间，早已等候多时的各方修士，纷纷化作流光，如同飞蛾扑火般，争先恐后地冲向那巨大的光门。一道道身影没入光门之中，瞬间消失不见，被传送到古境内部未知的区域。
“我们也走！”林琰低喝一声，当先祭出那枚古朴的“古境令牌”。令牌散发出朦胧清光，将他和身后的北冥、玄机子、赵焱、韩雨四人笼罩。
五人化作一道流光，混在汹涌的人潮中，径直投向那深邃玄奥的光门。
在进入光门的一刹那，林琰手中的令牌清光大盛，与光门的力量产生共鸣，形成一道稳固的通道。他只觉得周身空间之力剧烈波动，眼前景象瞬间变得光怪陆离，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敏锐地感觉到，数道隐晦的神念锁定了他们这道流光，伴随着冰冷的杀意，一同没入了光门。
水无痕带着“水煞”小队，阳炎带着烈阳谷精英，以及其他几股不明势力的修士，都紧随着流云仙宗众人，冲入了光门。
……
短暂的失重与晕眩之后，林琰五人脚踏实地。
一股远比外界浓郁精纯，却又夹杂着混乱、暴戾、古老气息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众人定睛看去，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陌生的天地。
天空是昏黄色的，仿佛永恒的黄昏，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扭曲的光带在缓缓流淌。大地苍茫，山峦起伏，但许多山峰都是断裂的，河流是干涸或倒流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破败、死寂与蛮荒交织的味道。
更让人心惊的是，这里的空间似乎极其不稳定，偶尔可以看到细微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一闪而逝，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远处，隐约传来不知名凶兽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暴虐。
“这里就是万川古境？”赵焱感受着空气中那混乱的能量，微微蹙眉。这里的灵气虽浓，却极难炼化吸收，其中蕴含的暴戾因子，一个不慎便可能侵蚀心神。
“果然是一处上古战场碎片，或者说，是‘万川归流’盛景崩灭后形成的残破空间。”玄机子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以及地面上那些仿佛被巨大力量撕裂的痕迹，沉声道，“大家小心，此地法则不全，空间脆弱，恐怕孕育着许多外界难以想象的凶险。”
北冥闭目感应片刻，豁然睁眼，剑指一并，指向左前方：“那个方向，有极其微弱的剑意残留，很古老，但……很纯粹。”
林琰点了点头，他的神识在进入此地的瞬间便已辐散开来。冰魄神珠的力量让他对能量感知尤为敏锐，他能感觉到，在这片残破天地的深处，隐藏着一些能量凝聚点，有的生机勃勃，有的死寂冰冷，有的则散发着诱人的宝光，那可能就是古境中蕴藏的“机缘”。
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就在他们降临地点不远处的几个方向，有几股毫不掩饰的敌意，正在迅速靠近。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动手。”林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目光扫向右侧一片怪石嶙峋的区域，“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那片石林。
片刻沉寂后，一阵阴冷的笑声响起。
“嘿嘿，感知倒是敏锐。可惜，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话音未落，五道水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石林中掠出，成合围之势，将林琰五人包围在内。为首者，正是碧水仙阁少阁主，水无痕。他身旁，那五名“水煞”成员气息连成一片，如同汹涌的暗流，封锁了四周空间，浓烈的杀机瞬间将这片区域笼罩。
“水无痕，果然是你。”林琰面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
“林琰！在万流古城有规矩护着你们，在这古境之内，我看还有谁能救你！”水无痕面目狰狞，“识相的，交出你们在流云仙宗得到的传承奥秘，本少阁主或可给你们一个痛快！”
“就凭你这手下败将，和这几个藏头露尾的货色？”北冥踏前一步，凌厉的剑意冲霄而起，将对方合围的气势撕开一道口子，玄仙中期的修为展露无遗，周身寂灭剑意流转，让那五名“水煞”成员眼神都微微一凝。
“哼！北冥，你休要猖狂！”水无痕被戳到痛处，脸色更加难看，“‘水煞’听令，结‘碧海潮生阵’，给我杀！一个不留！”
“是！”
五名水煞成员齐声应和，身形闪动，手中出现制式的分水刺状仙器，仙元鼓荡间，引动周围水汽，刹那间，仿佛有无边碧海虚影浮现，潮汐之声大作，一波波蕴含着腐蚀与绞杀之力的蓝色潮汐，从四面八方朝着林琰五人汹涌而来！
大战，在这古境开启的第一时间，便已爆发！
林琰眼中寒光一闪，冰魄神珠在识海中微微旋转，一丝精纯至极的冰魄本源之力已融入自身仙元。
“赵焱，韩雨，护住自身，伺机而动。玄机子，干扰阵法节点。北冥，随我破敌！”
指令瞬间下达，流云仙宗五人，面对碧水仙阁的蓄意袭杀，悍然迎战！
古境之内的第一场厮杀，就此拉开序幕。而这，仅仅只是开始。更多的危险、机缘、阴谋，还在这片广袤而残破的古境深处，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