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的登山靴碾过人防工程入口的碎石时，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手机屏幕在掌心投出冷白的光，系统任务栏的倒计时正疯狂跳动——45:23。
他想起老张灰白瞳孔里渗出的棉絮状人魂，喉结滚动两下，把咬在嘴里的草茎嚼得发苦。
“这里。”萧宁的战术手电光束骤然凝固在水泥墙上。
军刺划破空气的轻响里，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墙皮脱落的痕迹不对，像是被某种阴力反复冲刷过。”
苏妲的狐尾披肩扫过林观鹤手背，带着她惯用的沉水香。
她涂着酒红甲油的指尖点在墙缝里，沾起半片焦黑的符纸：“雷火符的灰烬。
陈凯那老东西怕被镇灵局追踪，用邪术烧了自己的痕迹。“
她突然偏头嗅了嗅空气，眼尾泪痣猛地收紧，”龙涎香——比酒吧里的更浓。“
林观鹤的手指在裤袋里摸住诛邪剑的剑柄。
剑鞘贴着大腿的温度让他安心些，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邪物祭坛，任务进度+15%】。
他踮脚扯下萧宁战术腰带上的强光手电，光束扫过入口深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地下仓库的铁门半敞着，门内墙面密密麻麻贴着倒悬的黄符，每张符的朱砂都渗着黑血，像无数只倒竖的眼睛。
“退后。”他按住想往前冲的萧宁肩膀。
掌心能感觉到她肩背肌肉的紧绷，像根拉满的弓弦。
转头时瞥见苏妲正把手机贴在耳边，应该是在联系顾清欢那边的小玲，让她通知陈老准备镇魂鼎。
他忽然想起顾清欢今早塞给他的平安符，还在衣领里贴着心口，便伸手按了按，心跳声隔着布料撞着符纸，倒像是某种暗号。
仓库地面的积灰被阴风吹得打着旋儿。
林观鹤的手电光扫过墙角时顿住——三尊青铜灯台呈品字形摆着，灯油里泡着的血指甲泛着青黑，最中间那盏的“陈”字裂痕比十二楼的更深，渗出的血珠在地面汇成文殊印。
他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血印，又猛地缩回——皮肤接触到阴血的瞬间，系统警报声炸响：【警告！
活祭罗盘启动中，宿主需在30分钟内破坏核心】。
“操。”他低骂一声，抬头正对上萧宁询问的眼神。
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皮革摩擦的声响。
苏妲的狐尾披肩无风自动，她猛地拽住林观鹤后衣领往后一扯——一道黑影擦着他鼻尖撞在青铜灯台上，震得血指甲噼啪作响。
“林观鹤，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男声像锈了的齿轮。
林观鹤借着萧宁重新亮起的战术手电抬头，看见李老板站在仓库二楼的铁架上。
他从前总爱穿的金丝眼镜裂成两半，左眼窝是空的，黑血顺着脸颊滴在藏青色西装上，染出朵狰狞的花：“陈凯大人说，你这种野路子天师，最耐活祭的疼。”
苏妲的酒红甲油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盯着李老板胸前晃动的玉牌——那是当年她送给他的“冰释前嫌”礼，此刻正泛着妖异的青芒：“你把龙涎香掺阴血当引魂香，难怪能勾来这么多孤魂。”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尾音却像淬了毒，“当年我没烧了你的酒吧，是我错了。”
林观鹤摸出诛邪剑。
剑鞘与裤袋摩擦的声响在仓库里格外清晰，他歪头扯了扯嘴角：“李老板这妆化得挺敬业，就是味儿太冲。”
他瞥见萧宁已经绕到左侧，军刺在指间转了个花，苏妲则不动声色地往右侧移动，狐尾扫过墙根的符纸——那些符纸竟像活物般蜷缩起来。
李老板突然笑了。
他空着的左眼窝里爬出条黑蛇，信子舔过裂开的镜片：“陈凯大人说，要让你看着自己的女人一个个变成活祭。”
他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划过铁架栏杆，火星溅在血印上，“不过现在——”
仓库四角同时响起指甲刮玻璃的刺响。
林观鹤的诛邪剑嗡鸣着震开剑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瞳孔发亮。
他看见李老板身后的阴影里浮起无数青灰色的手，看见苏妲的披肩狐毛全部炸起，看见萧宁的军刺尖开始渗血——那是杀过太多阴物留下的戾气。
“萧宁，护好苏姐。”
林观鹤的拇指按住剑镡，系统任务栏的倒计时跳到44:01，“老张还等着我们带他回家呢。”
话音未落，李老板的黑影突然融进墙里。
仓库的灯全部熄灭的瞬间，林观鹤听见头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闻到浓重的龙涎香混着腐肉味，还有一声低笑擦着他耳垂划过：“活祭，开始了。”
诛邪剑彻底出鞘的刹那，寒光劈开黑暗。
林观鹤看见墙角的青铜灯同时爆出幽蓝火焰，看见血指甲上的“陈”字裂痕里爬出红色的虫子，看见李老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尝尝陈凯大人的——”
“百鬼宴。”
林观鹤的诛邪剑完全出鞘时，剑身嗡鸣如龙吟，幽蓝寒光在仓库里劈出一道银河。
他后槽牙咬得发酸——系统倒计时刚跳到43:57，而百鬼宴的阴煞已经裹着腐肉味灌进鼻腔，像浸了冰渣的脏水往肺里钻。
“小心脚边！”萧宁的暴喝混着军刺划破空气的锐响。
林观鹤本能旋身，诛邪剑划出半弧，正砍在从地面钻出的青面鬼颈间。
鬼头落地的瞬间爆出黑血，却在半空凝成更细碎的阴雾，七八个半透明的影子从雾里钻出来，指甲擦过他手背，冻得皮肤起了层鸡皮疙瘩。
“苏姐！”他喊了一嗓子，余光瞥见苏妲的狐尾披肩已经涨大两倍，酒红色甲油在掌心掐出的月牙印渗出血珠——那是她在结狐族的锁魂诀。
果然，阴雾里的鬼影刚要缠上萧宁的军刺，就被一团暖黄的光网罩住，像被粘在蛛网上的飞虫般挣扎。
苏妲的眼尾泪痣泛着淡金，声音甜得发腻：“小鹤的剑专克厉鬼，你们这些脏东西，也配碰他？”
林观鹤的破妄眼自动开启，眼前的鬼物瞬间褪去虚像——最前排的青袍鬼腰间系着褪色的红绳，是上周在夜市被车撞死的外卖员；后面吊眼的老妇手里攥着撕碎的诊断书，应该是被子女遗弃的独居老人。
他喉结滚动两下，系统却在这时弹出提示：【检测到怨鬼未渡，宿主可选择超度（+10%功德）或灭杀（+5%任务进度）】。
“对不住了。”他咬着后槽牙低咒，诛邪剑划出十字光刃。
青袍鬼的怨魂被剑气穿透时，脸上的凶戾突然褪成迷茫，张了张嘴，像是要喊什么，却被后续涌来的厉鬼撞散。
林观鹤的心脏猛地抽痛——这具身体里还留着福利院被孤魂骚扰的记忆，那些冷森森的手搭在他脖子上的触感，和现在如出一辙。
“观鹤哥哥小心！”
顾清欢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炸响。
林观鹤抬头，正看见二楼铁架上坠下一片黑影——李老板的指甲已经长到半米，泛着青黑的磷光，正对着他天灵盖扎下来。
他旋身翻滚，诛邪剑反手刺出，剑尖擦着李老板的手腕划过，带起一串火星。
李老板空着的左眼窝里，黑蛇吐着信子嘶嘶作响：“野路子就是野路子，连活祭的阵眼都找不到——”
“阵眼在青铜灯台！”苏妲的声音带着狐狸特有的敏锐。
林观鹤的破妄眼扫过墙角，果然看见三盏灯台的灯油里，浮着三颗泛着黑芒的珠子。
系统警报同时响起：【活祭罗盘核心：陈凯本命魂珠，破坏可终止仪式】。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冲萧宁喊：“姐，给我清条路！”
萧宁的军刺几乎要刺进李老板的胸口。
她的战术靴在地面碾出深痕，每一步都带着特种兵的狠劲：“带着苏姐退到灯台边！”话音未落，她已经踹翻扑过来的三个厉鬼，军刺上的血珠甩在墙上，烫得符纸滋滋作响。
苏妲的狐尾一卷，缠住林观鹤的手腕，拉着他往灯台冲去——披肩的狐毛被阴风吹得炸起，却始终护着他后背没被鬼爪碰到。
离灯台还有三步时，林观鹤的后颈突然一凉。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李老板追上来了。
系统任务栏的倒计时跳到43:12，他咬碎嘴里最后半根草茎，突然弯腰把诛邪剑插进地面。
青黑色的剑气如涟漪般扩散，所有扑过来的厉鬼都像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半空。
“苏姐，烧了魂珠！”
他吼了一嗓子，反手摸出怀里的平安符——是顾清欢今早塞的，还带着小姑娘身上的奶香味。
符纸贴在掌心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炸响：【触发隐藏属性：念力增幅200%】。
林观鹤的瞳孔泛起金芒，抬手就是三道雷符，精准劈在三盏灯台的魂珠上。
“咔嚓！”
最中间的魂珠率先裂开。
李老板的尖叫混着鬼物的惨嚎，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
林观鹤看见李老板的西装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尸身——他的肋骨间插着半把剪刀，正是当年苏妲酒吧火灾时，他为抢账本捅进自己胸口的那把。
苏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狐尾却温柔地卷住他手腕：“烧干净，别留后患。”
最后一颗魂珠碎裂的刹那，仓库的灯突然全部亮起。
林观鹤的诛邪剑“当啷”落地，后背抵着灯台滑坐在地，额头的汗把刘海粘成一绺绺的。
萧宁踢开脚边最后一个鬼头，军刺上的血滴在地面，晕开朵小红花：“行啊你，野路子玩得挺溜。”
她伸手拉他，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茧子，“老张的人魂应该稳住了。”
苏妲蹲下来，用丝帕帮他擦脸上的血污。
狐尾披肩不知何时缩成巴掌大，搭在她肩头：“李老板的怨气散了。”
她盯着地上逐渐消散的黑影，眼尾泪痣微微发颤，“当年他要是肯听我一句劝......”
“陈凯呢？”林观鹤突然抓住她手腕。
系统任务进度条已经涨到78%，但他能感觉到，更浓的阴煞正从仓库最深处涌来，像潮水漫过脚踝，“李老板说陈凯在最里面设了陷阱。”
“观鹤哥哥！”顾清欢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林观鹤抬头，正看见小姑娘举着强光手电冲进来，发梢沾着碎草，怀里还抱着个红布包——是陈老给的镇魂鼎。
她跑得太急，差点被碎石绊倒，却还是稳稳把布包塞进他怀里：“小玲姐说，陈老让用这个镇住余孽！”
林观鹤摸了摸她发顶，掌心的平安符还带着温度。
他把镇魂鼎塞进萧宁手里，又摸出张雷符递给苏妲，最后拍了拍诛邪剑的剑鞘。
系统倒计时跳到42:59，深处的阴煞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低沉的笑声：“林小友，别来无恙啊。”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李老板残留的鬼影。
那影子正逐渐消散，嘴角却还挂着诡笑：“陈凯大人就在最深处，但他早已设下陷阱，等着你自投罗网。”
仓库最里面的铁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