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琛坐在沙发，孟烬薇就站在厨房门口，恨不能跟他隔开一整个屋子的距离。
看了就生气。
他就拿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过来。”
孟烬薇摇头：“就这样说，又不是听不到。”
贺聿琛气笑了：“你别等着我亲自过去请。”
真是乖了几天性子又回去了，在这跟他犯犟，贺聿琛很想问问，到底是谁做错了事，现在搞得好像他来求饶一样。
正要发火，目光却落在孟烬薇身前的包上，她紧张于他的突然到来，拿包在小腹前挡着。
手指头攥在包上，就是不松开。
贺聿琛一肚子话憋回去，淡淡道：“把包放下，过来说话，你到底紧张什么，我是整天打你还是骂你？”
他最起码，不能算坏人吧。
至于防范他像个家暴男一样。
孟烬薇这才发现自己太紧张了，赶紧偷偷喘口气，把包挂在玄关处的挂钩上，低头走到沙发那，坐在单人沙发上。
贺聿琛不太满意，探手过去攥着她手腕把人拉到怀里，孟烬薇跌撞进他双腿之间，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护着自己肚子。
但下一秒，贺聿琛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腿上，用手盖住了孟烬薇的小腹。
孟烬薇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冷汗直流，她手心盖着贺聿琛的手腕，想要推开，却又不敢。
贺聿琛没察觉到，就顾着盯她小腹了。
“孟烬薇，”他艰难地开口，“你怀——”
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孟烬薇尖声打断：“我没有！我没有怀孕！”
贺聿琛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孟烬薇不想让他知道曾经怀孕的事，是怕他内疚还是急于划清关系？
总之哪一种，都让他不好受。
贺聿琛揽着孟烬薇的背，把人抱到怀里，重逢后第一次，语调温柔：“你别抖了，我不是来骂你的。”
孟烬薇都有些崩溃了，她宁可面对贺聿琛的怒火，也不想是这样的温柔。
不同的场景，同样的情节，让孟烬薇想起，她还在处心积虑得到贺聿琛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抱着她，温柔地让她把孩子打了。
不行，真的不行。
孟烬薇咬着牙否认：“我真的没怀孕，没有......”
贺聿琛叹口气：“我都知道了，在机场遇到了你妈妈......乔......孟烬薇，你那天怀孕了，自己不知道吗？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流产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孟烬薇僵硬的身子在他怀里顿住，脑子也从生锈状态渐渐恢复正常，她怕自己理解错了，又问了一遍：“你来找我，是因为去年我流产的事情？”
贺聿琛闷声闷气地嗯。
孟烬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推着贺聿琛肩膀坐直，又把他的手从自己小腹上拿开，“都过去了。”
贺聿琛的问题有些可笑，她不想答。
当时气成那个样子，孟烬薇自己都不知道怀孕，怎么跟他说？
事后更不用提。
等着孟烬薇的，是被拉黑的残忍绝情。
“过去的事别提了，你走吧，我们别再见面。”孟烬薇现在只想赶紧把人从自己家里赶出去。
贺聿琛不由分说地重新摸上来，“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毕竟让你怀孕，是我的过错。”
孟烬薇低着眼睫摇头，她和贺聿琛闹过三次“怀孕”的真假乌龙，但无论哪一次，都是贺聿琛眼里的过错而已。
怀孕明明是件美好的事。
可她却不能怀上贺聿琛的孩子，孟烬薇心里难受得想死，只想让贺聿琛走。
“我想让你再也别来找我，可以吗？”
贺聿琛脸色一沉，“走可以，但你要跟我回北城。”
孟烬薇惊愕抬头，生气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失去的也够多了，贺聿琛，你比我大这么多岁，就当我求你了，原谅我不懂事行不行？”
“不行。”贺聿琛想也没想。
孟烬薇感到愤怒。
“可你要结婚的，要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只是单纯地想报复我，欺辱我，我是可以忍，但是对你未来的妻子和孩子，公平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自私地欺负她，自私地背叛家庭！
贺聿琛被她这一番疾言厉色冲击得没反应过来，仔细一想又觉得生气。
骂他什么都行，唯独自私。
他这辈子最无私的就是对着孟烬薇。
“我自私......”贺聿琛冷笑，“你哪来的资格说我自私，孟烬薇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孟烬薇气得发抖。
她就亏心了这么一次，却感觉一辈子都不能在贺聿琛跟前挺直腰板了。
贺聿琛抬手捏住她脸颊，“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不知道我以后会和别人结婚吗？那时候怎么不说我未来的妻子，未来的孩子，无辜呢？”
孟烬薇被他的质问，逼到无路可走。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苦苦坚守的爱情很高尚很伟大？是不是以为对傅北川的爱，有多么感天动地，动人听闻？”
又提起这些，孟烬薇羞愧难当，想低下头去，但贺聿琛卡着她的脸颊，越说越难听。
“实际上你不过是自私地，想寻求一个解脱而已，你想利用我，忘了傅北川是吗？还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愧疚，不那么自责，找一个借口，欺骗自己傅北川还活着，对不对？”
孟烬薇疯狂地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
贺聿琛说出这些，才知道真正伤害到了孟烬薇，他觉得一点都不痛快，但是控制不住往下说：“你根本不爱傅北川，你也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孟烬薇，你真自私，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什么出格的事都做得出来，你怎么能这么会骗人呢。”
一个骗子，还好意思说他自私。
孟烬薇全身都在发抖，她想起一年前，贺聿琛在她耳边的话。
他说，孟烬薇，你这辈子都不配得到别人的爱，只配被人丢下。
她的确，什么都敢做，敢骗感情，敢偷偷怀孕打算生下孩子，她为了让自己好过，的确自私自利，卑劣又难堪。
贺聿琛是对的，她就是自私。
所以她活该。
贺聿琛还在说着：“骗了我，也不可能让你就这么算了，孟烬薇，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可以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我，但不能骗我耍我，哪怕你后来真的爱我也不行，因为只要一想到，我在你眼里，就像一条狗，被你耍得团团转，我就生气愤怒，所以你必须跟我回去，直到我不再想起这些事，知道吗？”
孟烬薇突然就明白，其实贺聿琛都知道，知道她的喜欢和爱，可是贺聿琛仍旧恨她。
这个认知让孟烬薇觉得崩溃。
到底还要怎么报复她，贺聿琛才能觉得痛快？
真要困住她一辈子吗？
让她看着他结婚生子，然后等着他的报复？
她都失去一切了，什么都没有了，连家都回不去，傅北川留下的东西也都成了灰烬，象征着孟烬薇重新开始的人生，那些贺聿琛送她的礼物，也被烧了。
烧了她的过往，摧毁她的新生。
还不够吗？
孟烬薇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真的怕了，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很多话憋在心里，再也憋不住，干脆一股脑全都问出来，彻底撕破脸才好！
她哽咽着质问：“我是骗了你，但你也没打算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贺聿琛，你不自私，你只想睡了我，连个名分都不给的时候，我说过你自私吗？”
“你以为钱能摆平一切，是被我逼得没办法了所以才答应在一起，提出两年之约的时候，想没想过到底是谁自私？”
“你把我送出国，把我的东西都烧了，抢走我的年糕，这些也都也不自私，所以，全天下就你最无私，可以吗？”
贺聿琛的脸色渐渐沉到底，吃人般可怕。
孟烬薇说出这些藏在心底的话，也觉得释然，“是你自己没守住心喜欢上我了，可我也毫无保留回馈你了，贺聿琛，我除了最开始骗你，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所以，别再说我自私了，我已经付出代价，无家可归，从今往后，我就如你所愿，孤独终老。”
孟烬薇从他身上站起来，指着门口，异常平静：“贺聿琛，请你永远，滚出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