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疗养院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切割成冰冷的栅栏，投在林小山苍白如纸的脸上。埃莉诺·施罗德——那个自称代表“阿尔忒弥斯之盾信托”慈善基金会的女人——留下的白色郁金香插在床头水晶花瓶里，开得热烈又虚假，浓烈的香气混合着消毒水味，熏得人头晕。
林小山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氧气面罩下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肺部撕裂的哨音。左肩深处那片被彻底掏空的虚无感更加沉重，像一块万载寒冰，吸吮着残存的热量。护士刚给他喂了药，苦涩的味道在舌根顽固地盘踞。他完好的右手搭在洁白的被单上，指尖离那把油润的红木算盘只有寸许，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林先生，感觉好些了吗？”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化的关切，动作轻柔地调整着输液管的速度。
林小山微微动了动眼皮，算是回应。他的目光落在矮几上那个精致的果篮上——埃莉诺留下的“慰问品”。里面是瑞士本地昂贵的浆果、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和……一小袋外壳粗糙、带着泥土气息的山核桃。
核桃？
林小山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山核桃……滨江老家后山就有。父亲以前总爱在冬天就着炉火，用那把豁了口的钳子夹开，把饱满的果仁塞进他嘴里。那味道……又苦又涩，嚼到最后才有一丝回甘。
护士见他目光落在核桃上，微笑着拿起一枚：“林先生想尝尝吗？瑞士山区的核桃，很新鲜。”
林小山没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护士放下核桃，又叮嘱了几句，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低鸣和窗外阿尔卑斯山呼啸的风声。
林小山沾着药味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缓缓伸向那袋核桃。指尖触碰到粗糙坚硬的外壳，冰凉刺骨。他拿起一枚，放在掌心。核桃不大，表皮沟壑纵横，沾着一点干涸的泥点，沉甸甸的。
嗡——！！！
左肩胛骨深处那片沉寂的冰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如同高压电击般的恐怖震颤！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神经！眼前瞬间被粘稠的血红色覆盖！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如同脑组织被烧焦的恶臭！一股狂暴的、冰冷的信息流脉冲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狠狠冲入他濒临崩溃的识海！
【警告！高能生物信息素接触！来源：目标核桃表皮残留物！成分：人工合成神经毒素（缓释型）！剂量：微量！作用：抑制神经递质传导！加速宿主神经中枢衰竭！_
【关联锚点：检测到异常生物磁场干扰！来源：埃莉诺·施罗德（生物特征匹配）！_
【威胁等级：致命！清除指令：强制启动！_
毒？！核桃上有毒？！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灌顶！林小山的心脏疯狂擂动！肺部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埃莉诺！那个笑容温婉的女人！她留下的不是慰问！是裹着糖衣的砒霜！用最不起眼的方式，在最细微处，埋下慢性死亡的引线！
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攥紧！掌心的核桃坚硬的外壳硌得指骨剧痛！一股冰冷的、被彻底激怒的杀意如同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残存的理智堤坝！他沾着药味的手指，不顾一切地、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死死攥住了矮几上那把冰冷的红木算盘！
嗡——！！！
算盘珠在他掌心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恐怖搏动！剧痛如同高压电弧瞬间贯穿全身！识海被狂暴的信息流彻底撕裂！但紧随剧痛而来的，是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带着林小山所有意志烙印的生物电脉冲！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灌向他紧握算盘的右手！
烧！烧掉这把毒锁！
【强制指令：生物毒素中和协议！启动！_
【能量源：宿主生命残余！过载风险：100%！_
【执行？！_
中和？！用他残存的生命力去中和这慢性毒药？！
没有选择！根本没有选择！
“执……行！”林小山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灵魂被撕裂的咆哮！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着算盘！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木纹！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
嗡——！！！
左肩深处那片虚无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超高压电击般的恐怖搏动！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钎瞬间刺穿神经！眼前彻底被翻滚的血红色覆盖！肺部如同被彻底撕裂！鲜血从口鼻中狂涌而出！染红了氧气面罩和洁白的被单！身体在病床上剧烈抽搐！心电监护仪发出凄厉的警报！
护士惊恐的尖叫和纷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但就在这灭顶的痛苦中！
嗡！嗡！嗡！
林小山左肩胛骨深处那颗沉寂的算盘珠如同被点燃的引擎！搏动瞬间狂暴！频率飙升到极限！一股狂暴的、带着他所有意志烙印的生物电脉冲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冲向紧握算盘的右手！又顺着指尖，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传导至掌心那颗冰冷的核桃！
嗤啦——！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蓝色电弧猛地从核桃表皮和林小山掌心接触的位置迸发出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其微弱的、如同烧焦蛋白质般的怪异气味！
核桃表皮那点不起眼的泥垢瞬间变得焦黑！一股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稀薄的淡绿色烟雾极其短暂地升腾了一下，随即被空气中强劲的换气系统瞬间抽走！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和巨大的虚脱。林小山瘫在病床上，眼前依旧血红，每一次心跳都泵起肺里撕裂的腥气。他摊开的右手掌心，那颗核桃依旧冰冷坚硬，但表皮上那点可疑的泥垢……已经彻底碳化，变成一小块不起眼的黑斑。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
“林先生！坚持住！”医生焦急的声音。
林小山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沾满血污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抬起，指向床头柜上那个精致的果篮。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带着血沫的音节：“……核……桃……有……毒……化验……”
医生和护士瞬间僵住！惊骇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个装着山核桃的果篮！
……
三天后。
疗养院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林小山被转移到最高级别的隔离监护病房，进出人员受到极其严格的盘查和监控。他依旧虚弱，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的哨音，但眼神深处那点被剧痛和毒药淬炼过的冰冷火焰，却燃烧得更加沉静、更加锐利。
秦卫国的副官带来了最新的加密简报。平板屏幕上，一份来自瑞士联邦公共卫生局的紧急检测报告被放大：
【样本：山核桃（表皮残留物）。_
【检测结果：检出高浓度人工合成神经毒素‘x-7’（缓释型）。微量接触可导致中枢神经递质传导抑制，长期接触加速神经元退行性病变及器官衰竭。_
【关联调查：果篮来源锁定‘阿尔忒弥斯之盾信托’下属慈善机构采购。采购人：埃莉诺·施罗德。_
【追踪：埃莉诺·施罗德于昨日离境，目的地：开曼群岛。行踪：消失。_
报告下方，附着几张埃莉诺在不同场合的照片。笑容温婉，举止得体。但其中一张在某个慈善晚宴后台的抓拍，她微微侧头看向镜头的瞬间，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极其隐晦的、如同冰层裂开缝隙般的……冰冷与算计……被高清镜头精准捕捉。
“蛇蝎。”副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用慈善当幌子，下手比毒蛇还毒！”
林小山没说话。他完好的右手搭在床边，指尖离那把红木算盘依旧只有寸许。阳光透过防弹玻璃窗照在算盘珠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沾着药味的手指，极其极其缓慢地抬起，拂过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肩。
嗡——！
左肩深处那片冰窟极其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
如同深埋冻土下的心脏。
在剧毒与烈火淬炼之后。
极其艰难地……
搏动了一下。
微弱。
却……顽强。
副官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近乎冷酷的平静，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还有件事……滨江那边，老支叔和李卫……他们托人辗转送来点东西……说是……给您的。”
副官从随身携带的密码箱里，取出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方形物体。他一层层揭开泛黄的旧报纸。
里面露出的，不是金银财宝。
而是一小袋……外壳粗糙、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山核桃。
还有……一枚边缘磨损、沾着油污和暗红色锈迹的……老式红木算盘珠。
林小山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副官的声音更低：“老支叔说……山里的核桃下来了……今年的……特别饱满……让您……尝尝家里的味道……”他顿了顿，指着那枚算盘珠，“这个……是李卫从0451粮库废墟里……硬抠出来的……他说……是您爹……林富民同志……当年戴在手腕上的……顶珠……”
父亲……的算盘珠？！
林小山沾着药味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完好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坚定地伸出，指尖颤抖着，拂过那枚冰冷的、带着泥土和铁锈气息的算盘珠。珠体表面，一道深刻的划痕清晰可见。
嗡——！！！
左肩胛骨深处那片沉寂的冰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如同超高压电弧贯穿般的恐怖搏动！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神经！但紧随剧痛而来的，是一股狂暴的、冰冷的信息流脉冲！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冲入他残破的识海！
【物理锚点：确认！算盘珠核心：激活！_
【关联密钥：血缘烙印频率！匹配！_
【隐藏数据层：解锁！路径：滨江粮库旧址 - 地下结构图 - 苏联t-4实验室 - 备用通风井坐标！_
【警告：外部物理入侵警报！坐标：安全屋通风管道！倒计时：10秒！_
通风管道！入侵！倒计时！
林小山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灌顶！他喉咙里爆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咆哮：“通风……管道……有人……！”
几乎在他嘶吼出声的同一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的锐响！从头顶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栅格内猛地传出！
紧接着！
噗！噗！噗！
三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色淬毒冷芒的微型吹箭！如同死神的獠牙！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
病床上的林小山！
床边的副官！
以及……刚刚进门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