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传令下去,全军在霜刃堡修整两日。这两日里,各部队清点伤亡、补充军械、救治伤兵,让将士们吃饱睡足。两日之后,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军,其余人随我前往黑风峡,与第一旗团汇合,准备迎战洛斯人的主力。”
“是!”众将领齐声应道,声音比刚才更响亮,也更坚定。
林恩摆了摆手:“都去吧,抓紧时间准备。记住,这两日不是让你们松懈的,是让你们攒足劲。接下来,有的是硬仗要打。”
“末将告退。”
将领们躬身行礼,依次退出议事厅。威廉斯走在最后,出门前回头看了眼林恩,见他还盯着地图,指尖在“青岚城”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心里不由得犯嘀咕,林恩大人是在担心阿拉贡和雷德蒙?
议事厅里很快只剩下林恩一人。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一座沉默的山。林恩拿起霍恩送来的捷报,又想起雷纳德说的“雷德蒙往青岚城跑了”,眉头拧得更紧。
“希望别出乱子。”林恩低声自语,将捷报放在桌案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洛斯人的主力,青岚城的事只能暂时先放放。只要守住黑风峡,打垮西蒙斯,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窗外的夜风又吹进来,带着霜刃堡的寒意。林恩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清楚,这场与洛斯人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黑风峡的血还没干,接下来,该轮到他们握紧刀柄,准备迎接更猛烈的风暴了。
不管西蒙斯带多少人来,不管洛斯人的主力有多凶悍,这一战,他必须赢。
霜刃堡的夜色里,银鹰军团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鹰,正等着撕开即将到来的风暴。
……
与此同时,青岚城外那片密林中的夜露正往人脖颈里钻。铁橡伯爵靠在棵老橡树下,指尖捏着片刚被风刮落的枯叶,听着长子压低了声音的汇报。
“父亲,派去青岚城门口盯梢的人回来了。”铁橡伯爵长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诧异,“阿拉贡……他真带着雷德蒙和切马的人放进城了,并且还给他们送了粮草,看着……倒像是真要联手了。”
“联手?”铁橡伯爵捏着枯叶的手指猛地一用力,叶片瞬间被揉得粉碎,碎末顺着指缝往下掉,“阿拉贡他倒真敢。”
周围围着的南境贵族们也炸开了锅。要知道,先前追击雷德蒙与切马的残军时,他们还在打赌雷德蒙能撑几日,有人说五日,有人说最多三日,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这阿拉贡是疯了?”一个南境贵族咋舌,“前几日在青岚城下,雷德蒙的人还杀了他麾下不少士兵,血债还没清呢,怎么就肯接纳仇敌?”
“还有雷德蒙那老狐狸!”另一位贵族接话,语气里带着不解,“他就不怕阿拉贡趁机把他的人吞了?那可是他最后一点家底了。”
铁橡伯爵没说话,只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手指抵着额头轻轻按揉。他原打的算盘清清楚楚,拿下青石堡断了雷德蒙的退路,再派追兵慢慢磨,等对方粮草耗尽、士兵溃散,要么举手投降,要么被他一刀斩了,既省心又省力,还能顺顺当当收编雷德蒙和切马的残军。
可现在呢?雷德蒙与切马竟带着人投了阿拉贡。
这步棋太险,也太出人意料了。阿拉贡与雷德蒙和切马可是死仇,前几日青岚城下的厮杀更是染红了青岚城外的土地,怎么转脸就能握手言和?
“父亲,要不咱们现在就攻城?”长子往前一步,眼里闪着狠劲,“趁他们刚合到一起还没站稳脚跟,咱们带着人冲进去,说不定能把雷德蒙和阿拉贡一块儿收拾了。”
“糊涂。”铁橡伯爵抬手打断他,声音沉得像密林中的泥,“青岚城城墙比青石堡结实,塞尔塔人援军也有两三万,何况阿拉贡手里本就有守军,加上雷德蒙那一万多残兵,咱们这点人冲上去就是送死。”
南境贵族们都沉默了。一位贵族叹了口气:“那……就眼睁睁看着雷德蒙喘过气?”
另一个贵族附和道:“是啊,难道就这么看着阿拉贡他们抱团?等他们缓过劲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咱们!”
“喘过气又如何?”铁橡伯爵冷笑一声,手指往青岚城的方向点了点,“阿拉贡接纳雷德蒙和切马,无非是想借他们的兵力对抗我们。可雷德蒙是什么性子?能甘心屈居人下?他们俩凑到一块儿,就像两块淬了火的铁,看着是拧成了一股绳,真到了分好处的时候,该崩还是得崩。”
铁橡伯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传令下去,别追了。咱们就在这密林里扎营,盯着青岚城。我倒要看看,这对‘生死仇敌’能携手撑几日。”
长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不打,就耗着。等青岚城内部先出了裂痕,他们再动手,反倒更省事。
夜风又起,吹得篝火歪了歪。南境贵族们面面相觑,虽还有些不放心,却也知道铁橡伯爵说得对。眼下只能等,等青岚城里那锅浑水彻底烧开。
“是!儿子这就去办。”长子连忙应下,转身招呼亲卫去传令。
密林中的风更凉了,吹得树叶沙沙响。铁橡伯爵望着青岚城方向的轮廓,眼里闪过丝复杂的光,阿拉贡能放下旧怨接纳雷德蒙与切马,这份魄力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可这乱世里,光有魄力没用,还得有手腕。
他倒要瞧瞧,阿拉贡能不能真把这盘掺了仇怨的棋下顺了。
至于雷德蒙……铁橡伯爵捏了捏拳头。就算暂时躲进了青岚城又如何?他们现在是看着亲,实则各怀鬼胎。
篝火渐渐弱了下去,林子里的寒意更重了。铁橡伯爵裹紧斗篷,心里却清楚,阿拉贡跟雷德蒙的“握手言和”,不过是权宜之计。血债终究是血债,等外部的威胁一松,该算的账,迟早还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