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缺口!”
分队长的吼声就在身边,拉米刚站稳,就看见三个守军士兵举着长矛冲过来。他把盾牌往前一顶,长矛“哐当”撞在盾面上,震得他胳膊发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更多的第三旗团士兵翻上城垛,银色的甲胄像潮水似的漫过城头。
拉米的短刀又捅进一个人的肋下,他喘着粗气后退半步,后背撞在断裂的垛口上。
“杀进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拉米握紧短刀,跟着人流往前冲。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踩上去软绵绵的,可他的脚步没停。他想起出发前威廉斯大人的话,想起第三旗团总被人说“只会压阵”。
长矛又刺穿了一个敌人的喉咙。拉米甩了甩矛尖的血,抬头看向堡内,那里还有更多的守军,可他听见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像闷雷似的,一下下砸在霜刃堡的心脏上。
阿诺德的披风被城头上的风撕得猎猎作响,他看着银色的潮水正从南门垛口漫进来,第三旗团的士兵像凿开堤坝的水流,在城头撕开一道越来越宽的口子。
预备队刚顶上去就被冲得七零八落,那些士兵握着长矛的手都在抖,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对手,甲胄上沾着血还在往前冲,短刀劈卷了刃就用盾牌撞,连伤口流着血都像没知觉。
“预备队!预备队都给我上!”阿诺德的吼声劈碎了耳边的厮杀声,他拔剑指向缺口,“把他们给我推下去!谁后退,我斩了谁!”
预备队不断从城下涌上来,领头的将领脸色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带着人往前冲。可他们刚冲到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短刀划破了喉咙。
拉米正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扑,他的盾牌早就不知丢在了哪里,左臂淌着血,却用牙齿咬着矛杆,腾出右手的短刀捅进对方小腹。
“杀!”拉米吼得嗓子冒烟,血腥味呛得他直咳嗽,可脚步没停。他看见那个举着长剑的贵族就在不远处,正红着眼砍倒自己人,可那根本挡不住潮水般的银色。
预备队像投入火海的雪块,刚接触就消融了。一个年轻的守军被拉米的矛尖逼到垛口边,吓得腿一软摔了下去,惨叫声没落地就被后面的冲锋声盖过。
拉米抹了把脸上的血,看见更多第三旗团的弟兄翻上城头,正往城楼方向推进。
“重步兵!上!”阿诺德的吼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一把扯掉披风,露出里面染血的铠甲,“把缺口给我堵死!”
城楼后传来沉重的甲胄碰撞声,两千名重步兵列着方阵缓缓推进。他们头戴铁盔,身披厚甲,手里的长戟如林般竖起,每一步都踩得城头砖石发颤,像一堵移动的铁墙压向缺口。
拉米刚劈开一个守军的盾牌,就被这股气势逼得后退半步。他看着那些重步兵,甲胄厚得能挡住短刀劈砍,长戟的刃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推进时连脚步都踩着同一个节奏,竟把潮水般的冲锋硬生生顶了回去。
“噗嗤!”
一名第三旗团的士兵没躲开长戟,被直接挑飞,尸体重重砸在拉米脚边。他这才发现,对方的甲胄连弩箭都射不穿,刚才管用的短刀劈上去,只留下一道白痕。
“列阵!举盾!”
分队长的吼声带着焦急,拉米慌忙和身边的同伴靠拢,用残存的盾牌组成防线。可重步兵的长戟从盾缝里捅进来,每一下都带着千钧之力,盾牌瞬间被戳出好几个窟窿。
缺口处的厮杀骤然停滞,重步兵像楔子般钉在那里,长戟交错挥舞,硬生生把第三旗团的士兵逼退了两步。城头上的守军见状,终于缓过口气,瘦高个贵族趁机组织人手,搬来石块堵在重步兵身后,重新筑起简陋的防线。
“这群铁壳子……”
拉米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左臂的伤口被震得发疼。他看着重步兵稳步推进,长戟起落间,同伴们一个个倒下,刚才势如破竹的攻势竟被拦腰斩断。
阿诺德站在重步兵方阵后,紧握着剑柄的手终于松了些。他看着那堵铁墙般的防线,眼底闪过一丝庆幸。这两千重步兵是东境贵族们花了耗尽心血打造的王牌,铠甲用的是北境精铁,训练时每天负重行军二十里,本是留着关键时刻当底牌使用的,没想到这才守城第一天就被逼了出来。
“就是现在!射箭!”
瘦高个贵族抓住机会,指挥弓箭手从侧翼射击。重步兵的厚甲挡得住正面攻击,却防不住侧面的箭矢,第三旗团的士兵顿时陷入两面夹击,攻势彻底停滞。
拉米缩在盾牌后,听着身边的惨叫声越来越密。他突然明白,刚才那些守军不是懦弱,而是面对精锐,换谁都会发怵,就像现在的自己,握着短刀的手第一次有些发颤。
可身后的脚步声还在响,拉米咬了咬牙,摸出腰间最后一支短矛,盯着重步兵方阵的缝隙,铁墙再硬,总有弱点。他知道,这场厮杀,才刚刚到最狠的时候。
……
夕阳把霜刃堡的城墙染成一片暗红,血与火的气息混在晚风里,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拉米靠在断墙上喘着粗气,短刀早已不知所踪,手里只剩下半截矛杆,上面还挂着不知名的碎布。
他看着重步兵的方阵依旧像铁墙般立在那里,长戟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连番厮杀,双方都像被抽干了力气,连挥刀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呜——呜——”
城外突然响起收兵的号角,绵长的声音穿透厮杀声,清晰地传到城头。拉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林恩大人的命令。
“交替掩护!撤!”
带队大队长的吼声带着疲惫,却依旧透着章法。第三旗团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后退,有人捡起地上的盾牌护住侧翼,有人拖着伤员往云梯挪动,动作虽慢,却丝毫不乱。
拉米最后看了眼那堵重步兵方阵,拖着伤腿跟上大部队,脚下的血渍在城砖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
(感谢“紫琴的李雾月”送的催更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