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杨戬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当真不记得了？我是你结拜大哥，杨戬。”
“杨戬……”鸿芙小声重复了一遍，歪着头努力思索，秀气的眉毛蹙在一起，片刻后还是泄气地摇摇头:“没印象，空空说你是二郎神？我以前当神仙时候结拜的吗？”
杨戬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鸿芙的眉眼气息，甚至身上那件看似普通却隐隐流光的素色衣裙。
他试图找出任何异常，夺舍？封印？还是遭遇了某种连他都无法察觉的变故？
可是鸿芙身上气息纯净，带着一种……久违的感觉。
“何时失忆？因何失忆？”杨戬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不知道呀，”鸿芙回答得干脆:“我生下来就失忆了。”
孙悟空和杨戬都沉默了。
这话………怎么听都有问题吧？
鸿芙:“所以你是来找我的？”
杨戬摇摇头:“不是，观音大士和玉帝让我来找取经人，但没想到会是你。
这些你去哪里了？我们都担心坏了。”
鸿芙也不知道，但这20年………
“我在大唐当公主啊，天天享福，可爽了。”她随意的说着。
杨戬:“………你不知道哪吒为了找你都快急疯了。”
“哪吒？”鸿芙眨了眨眼:“我见过他长得可凶了，但我不认识他。”
“你………”
杨戬他那双总是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却燃起了两簇冰冷的火焰，还有一丝……面对眼前这熟悉又陌生面孔时的恐慌。
杨戬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压抑到极致的狂澜:“你到底是谁？”
他一步踏前，地面仿佛都在震颤。
那如山岳般的威压不再是自然的流露，而是带着凌厉的，几乎要摧毁一切的锋芒，直直压向鸿芙。“你告诉我，你不知道哪吒是谁？那你告诉我，你是谁？！福宝绝不会说出这种话！她绝不会忘记哪吒！”
杨戬的额间，一道细细的金色竖纹骤然亮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那是他的天眼！虽然还未完全睁开，但那股足以洞察三界虚妄、湮灭神魂的威能已经开始弥漫。
孙悟空脸色也变了，他瞬间闪身挡在鸿芙身前，金箍棒横在胸前，火眼金睛死死盯住杨戬额间那道金光。
“冷静点！她是人是鬼是妖，俺老孙这双眼睛看得清楚！她就是鸿芙！气息魂魄都没错！失忆这事儿……虽然邪门，但未必是假的！你睁天眼是想让她魂飞魄散吗？！”
孙悟空的声音也带上了少有的严厉。
他虽爱看热闹，但也清楚杨戬此刻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这天眼一开，即便只是探查，对神魂不稳的鸿芙也绝对是巨大的威胁。
鸿芙被这突如其来的，几乎要碾碎灵魂的威压和怒火吓得脸色煞白，心脏狂跳，几乎要窒息。
她下意识地死死抱住敖烈的脖子，整个人缩在巨大的白虎背上，像暴风雨中蜷缩的幼鸟。
“呜……”敖烈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虎啸，金色的兽瞳竖成一条线，死死盯着杨戬，庞大的身躯肌肉紧绷，微微伏低，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没有人可以动自己的铁饭碗！！”
鸿芙看着杨戬额间那越来越亮？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里，此刻盈满了泪水，不是因为想起什么，而是纯粹被这可怕的威势和对方眼中那几乎要吞噬她的怒火与……痛苦吓到了。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细弱而颤抖，充满了无助和委屈。
杨戬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空气仿佛凝固了。
孙悟空夹在中间，金箍棒依旧戒备地横着，火眼金睛看看暴怒边缘的杨戬，又看看吓得魂不附体的鸿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说杨老二……”孙悟空挠了挠头，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语气也放缓了些:“这事儿是蹊跷，俺老孙也觉得邪门，但你看她这样子，像是装的吗？
天眼探查神魂非同小可，万一……她真是鸿芙，只是遭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大劫，神魂受损才变成这样，你这一眼下去，岂不是亲手……”
孙悟空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他是在提醒杨戬，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而且自己能感觉得到本源的气息面前的人就是当初的人。
杨戬的呼吸粗重了几分，额间的金光明明灭灭，显示着他内心剧烈的挣扎。
良久，那令人心悸的金光终于缓缓敛去，额间的竖纹也变回了银色的云纹。
他不再看孙悟空，目光依旧牢牢锁在鸿芙身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强压下滔天巨浪后的疲惫和不容置疑：
“好……好一个不知道。”
这些年他是亲眼看着哪吒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更加明白他对于鸿芙的真心和他这些年的苦楚。
连一开始自己的不同意都渐渐被他的行为给说服，可如今的洪福却直接将一切都忘记了，甚至连同自己………
“福宝，或者……无论你现在是谁。”
“跟我回灌江口。”
“在弄清楚你到底是谁，在你想起从前之前……”
“你哪里也不准去！”
最后的几个字，斩钉截铁，带着司法天神不容违逆的裁决之力，重重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这不再是商议，而是冰冷的命令。
“我不去我不去！！！”
鸿芙瞪大了眼睛:“观音大师让我取经，只要我取到经之后我就可以成神，我就想起曾经的一切了，我才不和你去什么灌江口呢。”
“是啊，是啊，杨老二，福宝只是暂时忘记了一切，待我们西天取经回来，我就想起来了吗？”孙悟空连忙护在鸿芙的面前。
“可是………”
孙悟空:“你若真是要带他走，俺老孙可就要跟你比划比划真章了。”
杨戬沉默了一会，想起了玉帝和观音大士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