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虚虚拂过扇骨，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能灼伤皮肤:“你才是它的主人。”
他顿了顿，目光从扇子移到鸿芙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疲惫：“我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当年是，如今也是。”
他微微挺直了脊背，试图找回一丝属于龙族的骄傲，尽管这骄傲在眼前这两人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我知你心中所想，愧疚？怜悯？还是……厌烦？”
他瞥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几乎要按捺不住杀气的哪吒，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苦的弧度:“不必如此……我今日来，并非要挟恩图报，也并非奢望什么。”
当真的知道了鸿芙的身份的时候，他的心里面早就已经明白，鸿芙………哪里是自己可以高攀得起的。
天庭本就对龙族虎视眈眈，哪怕自己真的与鸿芙在一起，只不过是多了一把让天庭对准龙族的剑而已。
哪吒的忍耐显然到了极限。
敖丙每一句带着隐忍深情和牺牲意味的话语，都像在往他心头的妒火上浇油。
尤其那句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更是让他想起了当年陈塘关时，鸿芙收到礼物向自己炫耀时的那开心模样！
莲花池中的莲叶无风自动，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鸿芙抓着哪吒护在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下翻滚的戾气。
“吒吒，冷静点。”
敖丙面对哪吒的怒火和威压，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那份源于死亡的恐惧再次浮现。
但他没有后退，只是静静地看着被哪吒………和鸿芙鸿芙，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也熄灭了。
他明白了，无论他付出什么，无论他如何解释，在鸿芙心中，哪吒永远占据着那个最安全，最被偏爱的位置。
“我明白了。”敖丙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他缓缓站起身，没有再去看那把孤零零躺在桌上的灵龙扇，仿佛那已与他毫无关系。
“打扰了。”他对着鸿芙的方向，微微颔首，姿态依旧带着龙族的优雅，却透着一种彻底的疏离与死寂。
“敖丙！这把扇子是用你的血肉铸成，是先天灵宝，对你的修为大有帮助，我明白你的感情，它也确实保护了我很久………”鸿芙抓起了那把扇子缓缓走上前。
“但如今我已经有了心悦之人，可即使如此我们依然可以当朋友，这份礼物太重………”
敖丙缓缓勾了勾唇角:“朋友………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这是礼物，不能收回。”
他转身，蓝色的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像一片即将飘零的海上孤云。
他没有再看哪吒一眼，径直朝着云楼宫外走去背影挺拔，却莫名透着一股萧索与寂寥。
“敖丙………”鸿芙忍不住开口叫住他。
敖丙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却没有回头。
鸿芙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愧疚，无奈，一丝不忍，还有对哪吒反应的担忧交织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扇子我会好好用”，或者“谢谢你”，又或者“保重”。
但最终，在感受到哪吒紧紧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和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占有欲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说什么都显得虚伪，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现状。
“谢谢………”
最终，她只挤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
敖丙的背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应。
他抬步，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缭绕的仙云之外。
庭院里只剩下哪吒粗重的呼吸声和满院莲花的幽香。
“哼！”哪吒猛地甩开鸿芙的手，一屁股坐回石凳上，满脸的余怒未消和委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狮子。
“你还叫他谢谢？你还舍不得他走是不是？那把破扇子就那么重要？比我还重要？”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火尖枪的虚影在手中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秒就要追出去再捅敖丙几个窟窿。
鸿芙看着桌上那把静静躺着的灵龙扇，扇面上幽蓝的光华似乎黯淡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去哄闹别扭的哪吒，而是走到桌边，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扇骨。
触手冰凉，仿佛还残留着敖丙最后那绝望的注视。
这份情，终究是还不清了。
而这把扇子，也成了她与敖丙之间，一道永远无法抹去，也无法真正面对的沉重印记，她将它拿起，握在掌心，那份熟悉的灵力联系依旧存在，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是天外天被保护的很好的小狐狸，依然是三千法则之中魅之法则的魔神，对于真情还是假意，她自然分辨的清楚，也自然会为他人的真心而动心………
她没有说话的样子，倒是让哪吒有些出神，她看着扇子，他就执着的看着她。
人一旦有了隔阂，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觉得斤斤计较，只是因为吞下委屈的人不是你………
她和敖丙，也再回不到从前去了。
哪吒对龙族做的，始终是她和敖丙之间的一把双刃剑。
在两个人之中，她必然要选择伤害一个，可是选择谁………其实从很早之前，在她从天外天下界的时候，在当初龙族和哪吒发生矛盾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选择………
“这份情，太重了………”
她转头看向气鼓鼓的哪吒，心累感再次涌上。
哪吒叹了口气:“有我，还不够吗？”
鸿芙笑了下，可笑容当中却带着几分疲倦，他真是很不擅长应付别人的真心啊………
“够。”
哪吒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扇子:“不就是以血肉铸扇吗？我也可以！
我的血肉是业火红莲，只会比他的更要强！”
“吒吒……”她无奈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扇子只是扇子，你……”
“只是扇子？！”哪吒打断她，红绸都气得飘了起来。“那是用敖丙的筋和鳞做的，他看着你的眼神，当我瞎吗？你还收着它……你还……摸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