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这个问题如同一声惊雷,骤然在这阴暗的牢房中炸响!
那跛足道士瞬间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猛地一哆嗦,刚才那点装疯卖傻、故弄玄虚的姿态荡然无存!窥测国运、妄议储君?!这是能随便算的吗?这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他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就从稻草堆上滚了下来,也顾不得那条跛腿,挣扎着跪倒在地,对着林淡的方向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石地上砰砰作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贫道……小人胡说八道!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就是混口饭吃……小人不敢妄议天家!不敢算啊!求大人饶了小人的狗命吧!”
看着他这副吓得磕头如捣蒜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世外高人的样子?
林淡:“……”
身后的安达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萧承煊更是用扇子掩着嘴,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啧,就这点胆子,还敢学人装神弄鬼?”
林淡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看来,这所谓的“跛足道人”,本事也就这样。
那么,剩下的关键,就在隔壁那个癞头和尚身上了。
林淡的目光转向另一间囚室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
离开关押跛足道士的囚室,林淡心中已对其判了“欺世盗名”之刑。
他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隔壁那间关押着癞头和尚的牢房。
杨牢头再次上前打开牢门。
与那道士的狼狈惊慌不同,这癞头和尚倒是显得镇定许多。他并未蜷缩在角落,而是盘腿坐在还算干燥的稻草.上,虽然同样衣衫褴褛,满头脓疮癞疤甚是骇人,但一双眼睛却不像道士那般游移,反而透着一种古怪的、似笑非笑的浑浊光芒,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淡依旧先是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大师如何称呼?宝刹何处?
那和尚抬起头,嘿嘿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名号不过是皮相,来自来处,去往去处。施主又何必执着?”
林淡微微皱眉,这开场白和那道士倒是一个套路。他决定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大师可知为何身在此处?”
和尚又是一笑,浑浊的目光扫过林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此地是牢狱,亦是红尘。施主心中自有枷锁,又何必笑贫僧身陷囹圄?”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却隐隐戳中了林淡身为穿越者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他定了定神,继续试探:“哦?大师似乎能窥见些许天机?那不妨说说,是何因果?”
那和尚竟真的开始侃侃而谈,他不再局限于佛理,反而对朝廷政事、官员升降、甚至一些皇室秘闻都表现出一一种惊人的了解,并且言辞尖锐,毫不避讳地痛批皇室奢靡、贵族倾轧、官僚腐败,言语间竟似毫无顾忌,完全不怕泄漏所谓天机会带来的因果报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些个龙子凤孙,哪个手上干净?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还有那些所谓勋贵,祖上挣下的功劳,早被这些不肖子孙败……“他越说越是激动,言辞也越来越大胆放肆,甚至开始指向性地批评某些具体事件和人物。
林淡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和尚所言,有些确是他凭借先知隐约知道的,有些则像是疯言疯语,但其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世俗权力的蔑视和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狂态,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这家伙,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而且完全不在乎!
一旁的萧承煊脸色早已阴沉如水,他本就是天潢贵胄,听着这么一个和尚如此肆无忌惮地抨击他的家族、他的皇伯父,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那癞头和尚侃侃而谈,痛斥到某位亲王的具体劣迹时,萧承煊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
只见他猛地向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然拔出身边安达腰间的佩刀,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尖已然狠狠地捅进了那癞头和尚的胸膛!
“.呃.....”癞头和尚的高谈阔论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没入自己身体的刀柄,又抬头看向一脸暴怒的萧承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鲜血瞬间从他口中涌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
林淡的注意力全在和尚那惊世骇俗的言论上,直到看见鲜血喷涌,才猛地回过神来,惊愕地看向萧承煊:“萧兄!.这.....”
萧承煊脸上怒意未消,却带着一种混不吝的蛮横。
他示意林淡退后些,然后毫不迟疑地一把将佩刀从和尚尸体上拔了出来,带出一股温热的血液。
他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妄议天家,诽谤宗室,死有余辜!林兄不必担心,此事无论是扬州府还是京城里头,自有小爷我一力承担!”
林淡反应大,倒不是震惊于萧承煊杀人一一以萧承煊的身份, 杀一个来历不明、且确有“诽谤朝廷”言行的和尚,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潜意识的忌惮一毕竟他自己就是“不科学”存在的证明,万一这和尚真有些邪门,杀了他会沾染上什么不好的因果呢?
“萧兄误会了,”林淡压低声音道,“我并非担心责任,只是……这和尚言行诡异,似乎真知道些常人不知之事,我担心其中或有因果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