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群山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晕，仿佛被一层薄薄的血雾笼罩。
姬烨和王一刀已经在大山中穿行了十多天。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他们不敢走官道，更不敢靠近集镇和城镇，只能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路向南行进。饿了就打些野味，渴了就饮山泉，偶尔摘些野果充饥。
“姬兄，我快饿死了……”王一刀有气无力地跟在姬烨身后，手里捏着一根树枝，边走边在地上划拉，像是在泄愤，“这十多天，连一粒米都没吃到！全是野兔、山鸡、野果子……我现在看到肉就想吐！”
姬烨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忍忍吧，等安全了，你想吃多少都行。”
“忍？再忍下去，我王一刀就要变成‘王死鬼’了！”王一刀夸张地捂着肚子，一脸悲愤，“姬兄，咱们好歹也是能跟玄甲卫干架的人了，不至于连个集镇都不敢去吧？就找个偏僻点的小村子，买点米面，再弄点盐巴，我保证不惹事！”
姬烨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王一刀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眼睛湿漉漉的，活像一只饿急了的野狗。
“……行吧。”姬烨终于松口，“前面应该有个村子，我们——”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从心底升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呼唤他。他猛地转头，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山峦，望向远处一座幽深的山谷。
那座山谷被浓雾笼罩，隐约可见蜿蜒的山势如同一条盘踞的巨蛇，蛇头处有两座尖锐的山峰，宛如毒牙。
“灵蛇谷……”姬烨低声喃喃，眉头微皱。 他这一路打听到这座山谷叫灵蛇谷，神秘而危险。
“啥？”王一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也愣住了，“咦？奇怪……”
“怎么了？”姬烨问。
“那座山谷……”王一刀挠了挠头，一脸困惑，“我怎么觉得……有东西在召唤我？”
姬烨心头一震。
——王一刀竟然也有同样的感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警惕。
“不对劲。”姬烨沉声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那……咱们还去吗？”王一刀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握紧了断魂刀的刀柄。
姬烨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望向灵蛇谷。那股莫名的吸引力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谷中等他，甚至让他体内的血脉都隐隐躁动起来。
“去。”他最终说道，“但要小心。”
王一刀咧嘴一笑：“行！反正饿死也是死，被山谷里的妖怪吃了也是死，不如赌一把！”
两人当即改变方向，朝着灵蛇谷行去。
————
三百里外·血翼遮天
残阳如血，将整片山峦浸染成暗红色。十道黑影撕裂天际，血翼舒展时带起腥风阵阵，如同十柄染血的镰刀划过暮色。
“禀统领——”为首的血翼卫骤然收翼，铁靴砸地时溅起一片碎石。他单膝跪地，声音尖锐，“发现目标，已入灵蛇谷。”
玄铁面具下传来一声金属般的冷笑。统领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刀柄，那柄漆黑的弯刀正渗出丝丝黑雾，如同活物般缠绕在他指间。
“十多天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挤出来的，“从断龙山那个破山洞开始，这两只小老鼠就跑的飞快。”
五十名玄甲卫沉默如铁，黑甲上凝结着未干的血痂。他们像一堵移动的城墙，每一步踏出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副统领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焦躁：“殿主的耐心——”
“闭嘴！”统领突然暴喝，刀鞘猛地砸在副统领肩甲上，溅起一串火星。他凑近对方，玄铁面具几乎贴上那张扭曲的脸，“你以为本统领不知道？时间拖得越久，殿主的怒火就烧的越旺。”
空中盘旋的血翼卫发出夜枭般的尖叫，其中三人突然加速，翼刃在夕阳下折射出妖异的血光。
“灵蛇谷......”统领望向灵蛇谷的方向，“这次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他猛地一挥手，十名血翼卫同时发出刺耳的嘶鸣，如同利刃刮擦骨头的声响。他们分成三组，呈犄角之势向山谷包抄而去。
“记住——”统领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却让所有玄甲卫不寒而栗，“要活的，但可以打个半死再拖走。”
大地开始震颤。五十副黑甲同时泛起血光，他们沉默向灵蛇谷方向行去。
而在他们身后的山路上，每隔一段路就钉着一具尸体。有樵夫，有猎户，甚至有个挂着药箱的游医——全都是这十多天来可能见过姬烨两人的目击者。每个人的喉咙都被整齐切开，伤口处凝结着诡异的黑色冰晶。
血翼卫的狞笑回荡在山谷入口。
这一次，猎物再也无路可逃。
————
两人在进入灵蛇谷后，四周的雾气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便将两人的身影吞没。
姬烨只觉得眼前一暗，四周的景物骤然模糊，能见度不足五米。潮湿的雾气带着一股腥甜的气息，吸入肺中，竟让他体内的血液微微发热。
“这雾……不对劲。”姬烨低声道，手已经按在了猎刀的刀柄上。
王一刀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姬兄，别怕！”他故意提高嗓门，声音却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单薄，“这灵蛇谷肯定有很多蛇，蛇羹大补！待会儿抓几条肥的，我给你做蛇宴全席！”
沙沙——
细微的摩擦声从雾中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游动。
姬烨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常年混迹断龙山，对蛇类的习性再熟悉不过——没有哪种蛇能发出如此沉重的爬行声。那声音更像是……一条巨蟒在拖动整个身躯。
“王一刀。”姬烨的声音压得极低，“别出声。”
雾气突然翻涌起来。
远处的白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浮现。
王一刀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一颗蛇头。
青黑色的鳞片在雾气中泛着冷光，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蛇头如同小房子般巨大，竖瞳金黄，冰冷地注视着两人。蛇信吞吐间，带起一阵腥风。
“龙……龙？”王一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姬烨的额头渗出冷汗。
这不是普通的青蚺——而是传说中的“青蚺王”，一种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上古异种。据说它们活过千年后，头顶会生出骨冠，近乎化蛟。
青蚺王的目光死死锁定姬烨。
突然，姬烨感到一阵异样的燥热从体内升起。他的皮肤开始发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要从毛孔中钻出来。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他的手臂上，正浮现出青色的鳞纹！
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变得坚硬，隐约有鳞片的质感。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灼烧着每一寸经脉。
“姬兄……你、你的手……”王一刀惊恐地看着姬烨的变化。
青蚺王突然动了。
它巨大的身躯搅动雾气，四周的草丛中，无数条稍小的青蚺纷纷现身，将两人团团围住。它们的眼睛同样金黄，死死盯着姬烨，像是在等待某种信号。
姬烨与青蚺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