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后面那个冰冷的爪子一点没松劲，反而捏得更死了，扯着她的颈椎接口，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车间外面拽。
“走！立刻去17号！”监工那破锣嗓子就在耳朵边上炸开，带着电流滋滋啦啦的杂音。
姜婵脚下踉跄，那点刚冒头的反抗心思被剧痛和窒息感压了回去。她只能尽量歪着头，让颈椎接口少受点力，被硬生生拖出了轰鸣的流水线车间。
走廊里的冷光灯比车间里更刺眼，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儿也更冲鼻子。
17号义体检测室的门是厚重的金属，上面刷着剥落的灰漆。监工把她往门口一推，用他的权限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
嗤——
气压门滑开，一股更冷的、混杂着金属和医用消毒剂的空气涌出来，激得姜婵打了个寒颤。
里面空间不大，像个放大了的金属棺材。墙壁是冰冷的合金板，嵌着好几个亮着不同颜色指示灯的金属盒子，几根粗粗细细的线缆从天花板垂下来。
正中间摆着一张硬邦邦的金属躺椅，上面连接着各种探头和束缚带。一个穿着灰色连体工装、戴着眼镜的男人坐在角落的控制台后面，头都没抬。他头发有点乱，镜片在屏幕光照下反着光。
“d-734，能量波动异常，深度排查。”监工把姜婵往前一推，声音冷硬地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走，气压门在他身后嗤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噪音。
姜婵被推得往前扑了两步才站稳。检测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声和那个技术员敲键盘的哒哒声。
“编号。”技术员头也没抬，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点着。
“d-734。”姜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又弱又抖，像个随时会散架的破机器。
“躺上去。”技术员终于抬了下眼皮，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像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姜婵挪到那张冰冷的金属躺椅边，动作僵硬地爬上去。硬邦邦的金属硌得她后背生疼。
刚躺好，咔哒咔哒几声响，手腕、脚踝还有腰上自动弹出冰冷的金属环，把她死死扣在了椅子上。
嗡——
头顶上一个巨大的、像锅盖似的金属仪器降了下来，悬在她身体上方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几道蓝色的扫描光束从锅盖边缘射出来，从她头顶缓缓往下移动。
光束扫过的地方，皮肤下的廉价人造皮下意识绷紧，那些被强行塞进去的金属部件像是被惊动的虫子，开始隐隐作痛，特别是颈椎接口和胸腔里那片该死的仿生肺。
【嗡……深度扫描启动。生物信号捕捉中……义体冲突检测中……警告：检测到异常神经信号波动……】
控制台的屏幕上瞬间刷出一大排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红色的警告框。技术员眉头皱了起来，手指敲得更快了些。
姜婵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扫描！深度扫描！万一扫出她脑子里那个系统怎么办？或者发现她刚才主动引导的那点能量波动？
【宿主无需惊慌。本系统处于高维叠加态，当前维度科技无法侦测。请保持生物信号紊乱状态，模拟常规失控即可。】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模拟失控？姜婵立刻明白了。她开始放松身体，让那些原本就存在的疼痛和冲突信号变得更明显些。
当扫描光束扫过她的左胸时，她配合着让那片仿生肺叶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身体也跟着在束缚带下扭动了一下。
【警告：左胸腔仿生肺叶动力单元间歇性失效！】
【警告：生物电信号与c7脊椎神经接口存在周期性冲突！】
屏幕上立刻跳出新的红色警告。
技术员推了下眼镜，嘟囔了一句：“又是这些垃圾堆出来的破烂。”他似乎对这种“常规不稳定”见怪不怪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那些冲突数据上，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输入着什么指令。扫描光束在她身体上来回扫了好几遍。
姜婵一边继续“表演”着痛苦和失控，一边眼睛借着乱转的机会，飞快地扫视着这个狭窄冰冷的房间。
天花板垂下来的粗线缆，连着墙角一个布满接口的金属盒子，那应该就是连入公司内网的主节点之一。
门边的墙壁上，有个巴掌大的、嵌在墙里的屏幕，上面显示着几条弯弯曲曲、像地图一样的彩色线条和几个闪烁的光点。
那是……网络分布图？虽然看不懂，但姜婵死死记住了那个屏幕的位置和上面几个关键光点的形状。
墙角堆着几台废弃的设备残骸，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控制台后面，那个技术员似乎有点烦躁了，手指用力敲了下键盘，对着通讯器抱怨了一句：“……行了知道了！这该死的同步期快到了，新样本的数据还没处理完，这边又来一堆破烂故障要排查！催命呢！”
同步期！
姜婵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技术员说的是系统任务里的那个“大规模数据同步”吗？倒计时还有六天多，看来公司内部已经在做准备了，系统负荷会很大？
就在这时，技术员似乎完成了初步分析。他站起身，走到躺椅旁边，手里拿着一个连着长长数据线、像剃须刀一样的金属探头。他盯着姜婵的眼睛看了一下，那眼神让姜婵有点发毛。
“有短暂视觉过载记录。需要检查你的视觉神经适配器和处理器协同性。”
技术员说着，就把那个冰凉的金属探头往姜婵太阳穴的位置按过来！那后面连着数据线，显然是打算直接接入她的神经系统！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东西插进来！鬼知道这深度检查会不会发现系统或者她的真实意图！
姜婵脑子里警铃大作！怎么办？！反抗？她现在被捆得像个粽子！
【紧急预案：诱发视觉义体过载，制造强干扰！目标：技术员佩戴的辅助分析镜片！】
系统提示音急迫响起。
强干扰？对着他眼睛？姜婵念头急转！只能拼了！
就在那冰凉的探头即将贴上她皮肤的瞬间，姜婵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的视觉系统上！脑子里拼命想着：亮！刺眼！瞎掉！
嗡——！！！
她感觉眼眶里面的金属结构猛地一热，视野瞬间被一片刺目的、毫无规律的惨白光芒填满！这白光亮度极高，而且带着高频闪烁！
“啊！”技术员惨叫一声，猛地缩回了手，捂住了他自己的眼睛。他脸上那副薄薄的辅助分析镜片，瞬间被强光闪成了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了！
【警告：视觉处理器过载！传感器温度过高！】
视野里跳出刺眼的红色警报，还有剧烈的灼痛感从眼部传来，姜婵也忍不住闷哼一声，眼前发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该死！d-734！你搞什么鬼！”技术员气急败坏地吼着，一边疯狂地揉眼睛，一边摸索着去抓掉在地上的分析探头。
整个控制台的屏幕也受到波及，闪烁了几下，数据流卡顿、跳跃，布满雪花点。
混乱！机会！
姜婵强忍着双眼的灼痛，趁着技术员还在捂眼睛骂娘，飞快地瞟向墙角那个嵌在墙上的网络分布图小屏幕！刚才的技术员遮挡了视线，现在技术员捂着眼睛乱转，屏幕刚好暴露在她视野里！
嗡——
系统似乎全力运转起来。
视野里，那个小屏幕的图像瞬间被放大、定格！上面那些弯弯曲曲的彩色线条和闪烁的光点，被系统快速地用一种半透明的、只有她能看见的绿色线条重新勾勒、标注！几个关键节点被打上了高亮的标记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