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稳住身体，踮起脚尖。手指刚好能够到围墙顶端冰冷的铁栏杆。她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往上拉！
手臂上的淤青撕裂般地疼。她咬紧牙关，口腔里尝到了血腥味。
终于，上半身攀上了围墙！笨拙又狼狈地翻了过去。
身体重重摔在围墙外松软的草地上。
此时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顾不上看。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向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冰冷的夜风灌进单薄的睡裙，冻得她牙齿打颤。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
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去哪，她只知道要快点远离这里，远离这个别墅。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脚底被尖锐的石子划破，火辣辣地疼。
终于她看到路边一个亮着惨白灯光的公用电话亭。
冲了进去。
抓起冰冷的电话听筒。
手指颤抖着，按下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却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拨打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
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脏上。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喂。”
电话被接通。
那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唐言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闻，闻生。”唐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是我，唐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在哪？”乔闻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我逃出来了。”唐言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无助，“赵明宴，他不是人！他打我还关着我。闻生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再被他抓回去我真的会被他打死的。”
“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有东西！”
乔闻生的声音依旧冰冷。
唐言急切地低吼，“我有赵明宴的把柄！致命的把柄！”
她喘着粗气，语速飞快。
“他，他找人撞乔蜜的证据！我偷录下来了！还有，还有赵氏地产这些年偷税漏税的真账！一部分！但足够让他进去！”
“闻生！只要你保护我安全！帮我彻底摆脱赵明宴那个魔鬼！这些，我都给你！”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声。
唐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着听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敲击着自己的耳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乔闻生的声音终于再次传了过来。
冰冷，清晰，不带一丝波澜。
“时间。”
“地点。”
......
夜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和铁锈的气味，灌进废弃的码头仓库。
巨大的空间里，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集装箱和废弃的机器骨架。
几盏昏黄的工作灯，挂在锈迹斑斑的钢梁上，光线惨淡，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反而衬得周围更加黑暗深邃。
乔闻生站在一盏吊灯下。灯光在他脚下投出一圈模糊的光晕。
秦东策和另外三个保镖，分散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隐在集装箱的阴影里。
空气里只有风穿过缝隙的呜咽声，和远处海浪拍打堤岸的单调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会不会耍花样？”秦东策压低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乔闻生没说话。
目光扫过仓库入口那扇半塌的铁皮门。
门外是无边的黑暗和隐约的海浪声。他想起唐言在电话里那嘶哑、恐惧又带着孤注一掷疯狂的声音。
这个女人，为了活命，为了报复赵明宴，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手里的东西，才可能是真的。
“来了。”
秦东策的声音更低了。
仓库入口的阴影里，一个踉跄的身影慢慢挪了出来。
是唐言没错。
只见她身上胡乱裹着一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又脏又大的男士外套，里面还是那件皱巴巴的真丝睡裙。
赤着脚，脚上沾满了污泥，脚踝处肿得老高。
头发散乱，脸上毫无血色，左脸的巴掌印在昏黄灯光下格外得显眼。
目光接触到灯光下的乔闻生，一瞬间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闻生！你来了！你真的来了！”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尖锐。
“东西呢？”
乔闻生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唐言跑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喘着粗气。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乔闻生身后阴影里的保镖。
“你，你先让他们退开！”
“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拿了东西就......”她声音发抖，眼睛写满了警惕。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拿出来。”
乔闻生打断她，眼神冰冷，听到他的回答，唐言咬住下唇，嘴唇被咬出血丝。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颤抖着手，伸进那件宽大的外套内侧口袋。
一个用塑料袋裹了好几层的、巴掌大的小本子出现在乔闻生的眼前。就见她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捧着烫手的山芋。
“这，这是赵氏地产近三年部分项目的真实账目。”
“里面有偷税漏税的明细，还有，还有给几个关键人物的‘好处费’记录。”
她把塑料袋往前递了递，又猛地缩回一点。
乔闻生没动。
秦东策适时从阴影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个塑料袋包裹的小本子。
快速翻开，借着昏暗的灯光扫了几眼。他朝乔闻生微微点头。
看来是真的。
“录音呢？”
“还有撞人的证据。”
乔闻生的目光依旧锁在唐言脸上。此时唐言的眼神心虚的闪烁了一下。
“那，那东西太重要了！我，我不能就这么给你！”
“你得先保证我的安全！帮我离开这里！找个赵明宴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闻生！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但我现在只有你了！”
她声音拔高，带着神经质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