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夜幕已至。
陆玄抬手示令，“休整军队，在此驻营。”
众士兵这才下了马，刚一下马，就饿得去找吃食。
赵猛落在后方，匆匆追上来，躬身行礼：“教头。”
“我让你去山崖上搜人，可有搜到痕迹？”
赵猛沉默片刻，脸色写满为难，“我…这……”
陆玄将马拴好，不耐烦地皱眉，“我最不喜欢别人婆婆妈妈，有话直说。”
赵猛见他有怒意，吓得单膝跪下。
“对方实力高强，来去匆匆，半点脚印都没找到！”
“原来如此……”陆玄眯眼沉吟，心中了然。
赵猛见他不动怒，好奇抬眼，“教头，您……不生气？”
换作其他将军，早就因办事不力为由，将他军法处置了。
“我何必生气？这一条线索已经足够。”
赵猛听得脑袋混乱，一脸莫名。
足够？哪足够了？
他还想询问，陆玄却已思索完毕，“这几日，你盯紧军中之人，若发现有谁江湖之气甚重，即刻向我汇报。”
赵猛呆呆点头，“是。”
他走出营帐之时，还抓耳挠腮，想不明白。
陆玄已坐在案桌旁边，仍若有所思。
对方射箭刺杀中年人时，分明就在山崖之上。
但赵猛却探不到半点足迹，足矣说明，对方都是武力高强之人。
而如今，能落地不留行踪者，除了陆家中人，唯有江湖各大流派的高位者。
他此番出行，江湖流派却对他的行踪一清二楚，军队必然已被江湖之人渗透。
若不在抵达边境之前揪出奸细，他心不能安。
他喝茶想着办法，就听见门外阵阵吵闹声。
“这酒是我的，给老子还回来！”
“老子就不还，你能咋样？”
“他奶奶的，我看你今天就是纯心找揍！”
两个士兵撸起袖子就扭打，拳打脚踢，功势猛烈，旁边的人拉都拉不开。
“吵什么？”
众人听见他的声音，全都冷静下来。
唯有两个喝多的士兵还张牙舞爪，指着对方叫嚣：
“他娘的！迟早弄死你这傻x！”
“你有种再骂一次？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脑袋！”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陆玄一脸烦躁。
不就一坛酒的事吗？
吵个屁！
他对赵猛招招手，“去拿坛酒来。”
赵猛不敢犹豫，跑去拿了坛酒，就交给陆玄。
陆玄直接将酒坛扔向他们。
接得住就喝，接不住就被砸。
无论如何，都能让这俩人停止嚷嚷即可。
吵闹的新兵似有察觉，拔腿就后撤。
对面的壮汉士兵抬手就指住他，还骂得上瘾：“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抢酒！”
话未说完，他极其自然，头都没回，便伸手拿下那坛酒，倒灌入喉。
酒味浓香上头，壮汉美美地打了个饱嗝，对陆玄拱手道：“多谢陆教头赏赐！”
陆玄若有所思，忽地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手上的士兵，各个武力不足，反应缓慢。
经过他的培养，虽有所长进，但也不如精兵悍将。
但好在，这群士兵团结一心，配合十分默契，照样能将敌方杀得头破血流。
因此，他也不再对“武力低下”这一事烦躁担忧。
却不料，一群矮个儿当中，竟生出个厉害人物。
陆玄抱起手臂，低声问赵猛：“此人是何身份？”
赵猛毕恭毕敬，赶紧回答：“回大人，他曾是凌山土匪，被朝廷招安入伍，脾性是暴躁，可为人不坏。”
“为人不坏？”陆玄挑起眉头，“这可未必。”
他思索起来，对喝得正兴奋的壮汉喊了一声。
壮汉好奇瞥他，又打起酒嗝，“大人有何要事？”
“我们明日途径三峡令，三峡令野兽众多，我看你身手不错，可否领兵开路，扫清野兽？”
壮汉晃了晃脑袋，清醒不少，豪迈拍胸道：“自然可以！有我在，一定让军队前路无忧！”
陆玄满意点头，“不错，若你能趁此立功，我日后必会将你提拔。”
“多谢大人！”
陆玄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壮汉又喝了口酒，酒坛掩面之时，脸上再无半分酒意。
闹剧结束，众人又吵吵嚷嚷，坐在营火边烤肉。
逐渐，月色渐下，翌日的朝阳便洒出天光。
壮汉一大早就领军出发，临了还对陆玄保证：“下属定不辱使命。”
言罢，他便翻身上马，踏出军营。
陆玄看他远离，神色陡然阴冷，下令道：“拔营跟上。”
众人心有疑惑，“侦查队不是才刚刚出发吗？怎么……”
他们的话问到一半，抬眼就对上陆玄的厉色。
众人吓得赶忙闭嘴，纷纷低头，转身去收拾东西。
……
三峡令上，壮汉吹起口哨，数只信鸽便自天落下，站在枝头上张望。
士兵们只觉稀奇，“你这本事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嗐，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壮汉嘿嘿直笑，憨厚可掬。
话音落地，他突然五官狰狞，紧捂住肚子。
“嘶！昨晚上酒喝多了，现在不太巴适。”
众人对视几眼，空气中弥漫一股奇妙气息，全都后撤捂住鼻子。
“人有三急，你赶紧解决去吧，可别熏吐咱们！”
壮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得，我去去就回。”
他转身就跑，纵身一跃，人影便消失在灌木丛中。
蹲下身时，他的憨笑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狠厉杀意。
他扔掉臭花，抬手便有一只白鸽落在肩上。
壮汉从袖里拿出小信，信件之上，唯有简单一语：三峡令地势险峻，能动手。
确认小信无误后，他小心翼翼，将信件塞入白鸽羽下。
“消息不错，可惜字写得差了点。”
身后突然响起话音，壮汉吓得猛起身，“谁！”
他一扭头，就神色大惊，两只手都慌得发颤。
“怎…怎么是你？”
陆玄笑容满面，短刃也抵上他的脖子。
“被跟踪了也毫不知情，让你这种废物当军中奸细，果然不堪大用。”
壮汉听完，快要崩溃。
哪是他废物？
是陆玄武功厉害到走路无声，简直跟幽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