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嚓……
声音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降温，而是某种事物被强制创造出来的碎裂声。
空气里，无数肉眼难辨的冰晶被赋予了生命。
它们化作万千条惨白的冰线，沿着地面与墙壁疯狂滋生，交织蔓延。
整个地下三层，在短短一瞬间，竟被改造成了一座冰雕的囚笼。
这才是叶无尘真正的底牌。
一个足以将同级别高手活活困死，将血肉与神魂一同磨成冰渣的领域雏形。
苏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的变化。
他甚至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一条从他脚边蜿蜒爬过的冰线。
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其中蕴含的阴煞之气，足以在瞬息之间冻结寻常武者的经脉与心脏。
“有点意思。”
苏泽点了点头，点评的语气像是在一家新开的餐厅品尝招牌菜。
“卖相不错。”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叶无尘的脸皮剧烈抽搐。
这是羞辱！
这是把他赌上一切的拼死一击，当成了一场滑稽的表演！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将最后一丝内力都灌入了“冰狱”之中！
刹那间，冰线疯狂暴涨，瞬间凝结成数不清的锋利冰锥，从地狱深处攒射而出，封死了苏泽所有的退路！
然而，苏泽却连看都未看那些冰锥一眼。
他抬起右手，对着这满室的森然冰寒，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轻响，在这冰封的世界里微不足道。
下一瞬，一缕金色的火焰，就在他的指尖凭空燃起。
那火焰不大，只有豆苗般一丁点，却散发出一种君临万物之上的绝对霸道。
金焰出现的刹那，整个“冰狱”的喧嚣戛然而止。
那些疯狂蔓延的冰线，仿佛见到了创世之初便烙印在血脉源头的恐惧，竟本能地颤抖、蜷缩。
“光有卖相可不行啊，叶长老。”
苏泽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导演看到蹩脚演员终于念对台词时的那种欣慰与无奈。
“铺垫了这么久，总算到高潮部分了。”
他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整个舞台宣告。
“那么，我来给你示范一下，什么才叫‘味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指尖的金焰骤然暴涨！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金色的火海，以一种蛮横姿态，瞬间席卷了整个地牢！
那火焰并不灼热，却带着净化万物的至高威能。
滋滋滋……
惨白的冰线，遇到金色火焰，连融化这个过程都被直接省略，当场被蒸发成了虚无。
那些号称坚不可摧的冰锥，在火海中瞬间气化，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
叶无尘耗尽心血构造的“冰狱”，在这片火海面前，连一声悲鸣都发不出，便被抹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不到三个呼吸。
地牢的寒气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蒸腾的、令人窒息的滚烫白气。
冰狱，变成了桑拿房。
轰隆隆——
失去了寒气的支撑，又被火焰的恐怖能量冲击，头顶的承重结构再也无法维持，轰然断裂。
巨大的石块夹杂着泥土，暴雨般倾泻而下。
地面之上，罗刹门分舵的大厅里。
那些留守的门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这是什么级别的战斗？！
仅仅是交手的余波，就足以将这座固若金汤的地下堡垒夷为平地！
“地震了！快跑啊！”
“地牢！是地牢那边出事了！”
“叶大人还在下面！”
轰！
又是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
地牢的顶棚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彻底掀开，苏泽和叶无尘的身影，从漫天烟尘中一跃而出，直接落在了分舵的练武场上。
此刻的叶无尘，再无半分世家高手的风范。
他身上的黑袍破碎得就像烂布，头发凌乱，嘴角挂着刺目的血丝，正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眼睛死死盯着苏泽。
反观苏泽，依旧是那副轻松惬意的模样，连衣角都没乱半分。
他甚至还有闲心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叶无尘露出了一个营业式的灿烂笑容。
“叶大人，上半场结束了，中场休息时间。”
他伸出手指摇了摇，语气诚恳地给出建议。
“感觉你这剧本不行啊，节奏太拖沓，高潮部分也不够劲爆。”
“另外几个演员也一直不来。”
“噗！”
叶无尘再也压抑不住，一口滚烫的逆血猛地喷了出来，在地面上溅开一朵绝望的血花。
他指着苏泽，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因极致的愤怒而战栗，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的实力，会强到如此离谱、如此不合常理的境地！
自己已经将功力催到了先天后期的顶峰，可是在对方面前，依旧像个拼命挥舞木棍的孩童，被一个成年人随手玩弄。
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难道……他是先天巅峰？
甚至是……宗师。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叶无尘的心脏就骤然一停。
不可能！
他才多大年纪？
二十出头！
一个二十出头的宗师？这不是天才，这是怪物！是彻头彻尾的妖孽！
“看来，不叫点帮手，今天这面子是找不回来了。”
苏泽看着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笑嘻嘻地开口。
“怎么？叶大人，你的人呢？效率有点低啊。”
“再不来，我可就要收工回家打游戏了。”
苏泽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扎进了叶无尘的心脏。
他知道，今天单凭自己，别说拿下苏泽，就连全身而退，都成了一种奢望。
叶无尘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雕刻着繁复纹路的古朴玉符，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捏碎！
嗡——
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看到叶无尘捏碎玉符，苏泽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兴致勃勃地退后两步。
他甚至还贴心地一脚踢开一块挡路的巨石，为即将登场的“新演员”清出场地。
“对嘛，这才像话！”
这副姿态，落在叶无尘眼中，是比任何言语都更加赤裸的挑衅和蔑视！
“小子，你太狂妄了！”
叶无尘擦掉嘴角的血迹，声音森然，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
“你以为，你能胜过我，就真的赢了吗？”
“我告诉你，我叶家的底蕴，是你这种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一万年也无法想象的！”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话音刚落。
嗖！嗖！
两道强横到令空气都为之扭曲的恐怖气息，从远处的天际，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闪电般射来！
仅仅是几个呼吸。
两道身影撕裂长空，裹挟着万钧之势，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练武场上！
轰！轰！
地面塌陷，烟尘冲天而起，两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赫然出现。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两名身穿灰色劲装的老者。
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那气息，赫然都是……
先天巅峰！
三位先天高手，呈三角之势，将苏泽包围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