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快躲开!
朱本豪的大脑发出尖锐的指令,本能要求他的身体立刻做出反应。
偏头、格挡、后撤,有无数种方式可以化解即将到来的一击。
但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自己的反应迟滞,令人绝望。
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手一寸寸逼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缭绕的细微黑炎。
为什么?!
“咚!”
一旁货物架上的铁桶落在了地上,让他捕捉到了真相的碎片。
不是对方太快。
是自己太慢了。
纯粹的恐惧,通过煞魔的转变,可以影响对方的物理速度!
“嗬,美味的,恐惧~”
恐惧化作实体,裹住他的四肢。
此刻老布鞋抬起一寸需要三秒,握棍的手指僵硬。
“勇气,我需要勇气!”朱本豪拼命催动情绪,试图驱散冻结感。
然而脑海中应召而来的,全是惊心动魄的画面。
是钟离,胸膛被利刃刺穿,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时,双生鬼饥渴的眼神。
是王昭,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是张晓,年轻人倒在血泊中,逐渐涣散的瞳孔正无声地质问着他。
他刚刚提起的一丝气力再次被绞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嗒!轰!”
头顶一阵动静,一道身影从通风管道口跃出,双手抓住滑轨猛地荡下!
张晓来了!
他脸上沾着油污,战术服肩部充斥着血污,但眼神亮得惊人。
“吃这个吧,丑八怪!”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连成一声,电磁弹丸朝着阎十三的后脑射去!
阎十三本就毫无防备,强烈能量冲击和突如其来的干扰,使得煞魔形态发出一阵剧烈的波动,那只手也随之一滞。
施加在朱本豪精神上的枷锁了片刻,随后他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咳!”朱本豪脚下一软,狼狈地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撑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阎十三死死盯住刚从滑轨上轻盈落地的张晓,震惊无比。
“不可能!无人能挣脱煞魔心狱!恐惧应啃噬尔等的神魂!”
他无法理解。
就在方才,他分明感知到,自己的阴影也同样笼罩了这个年轻人。
深埋的恐惧,对失败的担忧、对社长的敬畏惧怕、自身能力不足的焦虑,都已被成功勾起并放大。
按理说,张晓此刻应深陷于自身的心魔幻象中无法自拔才对!
可现在,张晓站稳身形,电磁手枪稳稳指向自己,脸上反而咧开笑容:“阴影?恐惧?哼,你这套把戏对我没用。”
“因为,我从做人民公仆第一天起就知道,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干就完了!”
纯粹的信念和豁达,使得煞魔用以滋养的负面情绪在他心田中找不到扎根的沃土。
阎十三有些恼了。
连续两次精神控制的失利,尤其是败在一个他视为蝼蚁的年轻人手上,彻底激怒了他。
“好,好!很好!”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幻象无用,便让你们亲身感受,何谓真正的绝望!”
他猛地张开双臂,周身黑炎疯狂向内坍缩,凝聚于他胸前,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黑暗核心。
“疾!”
指令穿透厚厚的冰墙,传向外界死寂的工业区。
刹那间。
“咚!!”
“咚!!!”
“咚!!!!”
沉重整齐的脚步声,从冷库外部重重传来。
地面微微震动,正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朱本豪强压下喘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凝重。
张晓也收敛了笑容,紧张地望向紧闭的冷库大门,握紧了手中的枪。
两人同时猛地抬头,透过冷库大门的观察窗向外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朱本豪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冷库外的空地上,雾气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排开。原本空旷的场地,此刻却被密密麻麻的身影填满。
那是数以百计的“人”。
它们曾是人类,如今却只是被精心“装扮”过的尸骸。
破烂不堪的道袍套在身上,沾满暗褐色污渍。
头上歪歪斜斜地戴着混元巾或五岳冠,许多早已腐烂脱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头皮或森白头骨。
它们的手中持着道士的法器。
只是那拂尘的麈尾早已板结粘连,那桃木剑更是被粗糙地削尖,剑身上刻满了扭曲的邪符,泛着不祥的幽光。
鬼道士们迈着整齐划一的“四方步”,一步一顿。
腐朽的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摩擦声,成百上千的脚步声沉重地汇合在一起,一步步压缩着两人的生存空间。
“我,我去!”张晓看得目瞪口呆,舌头都有些打结,“道士,道士死了变成鬼,还能排兵布阵?!这业务范围也太广了吧?!”
“不!”朱本豪迅速扫过最近的几具“道骸”,“它们不是僵尸,更不是鬼魂!和你想的不是一回事!”
他指着其中一具:“看它们的关节,还有脖子后面!”
张晓顺着指引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异常。
道袍的缝隙下,残肢断臂被阎十三用粗糙的黑炎丝线和冰冷的金属钉强行拼接起来!
每一具“道骸”的颈椎后方,都隐约嵌入了一个暗红色的肉瘤状组织,正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搏动。
“是古神细胞,他把这个混了进去!”朱本豪沉声道。
“阎十三掠夺了这些可能是遇害道士的遗体,用他的邪术和那些古神细胞将它们改造成了傀儡!披上道袍,手持法器,不过是他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或者纯粹是为了嘲弄!”
与超自然的鬼怪截然不同,这些行走的尸骸道兵,只是被邪恶力量驱使的空壳。
但这给二人其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阎十三望着他们被门外庞大的道骸兵阵吸引着注意力,煞魔之躯化作一缕黑烟,滑入门外密密麻麻的道骸大军之中。
气息完美地融入了那冲天的死煞之气里,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