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俐经过三年锻炼,如今已经升任成了这家丹阁的执事。
他倚着木椅,剑眉微蹙,正思忖着三月以后的丹师考核,余光中却瞥见一袭玄色劲装步入堂内。
那人英眉星目,气宇轩昂,身材颀长挺拔,生得孔武有力。
他甫一入门,望见王承俐就在一旁,当即迈步走近,放声大笑,朗声道:
“多日不见,承俐兄可不会忘了与萧某的约定吧?”
王承俐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觉口中泛起一阵苦涩,可想到终究是自己技不如人,只得微微摇头,带着萧决意进到一间静室当中,双双入座后,从怀中储物袋里取出一个丹瓶,推向对面,低声道:
“决意兄说笑了,王某既然已经答应,便绝无出尔反尔的道理。”
萧决意闻言笑容更甚,将丹瓶收好后,解下身后背着的行囊,边往外掏,边开口道:
“承俐兄的人品我自然放心,否则这皮毛灵材的交易在这江宁城中人人可做,我又何必多走这几步,专门到这紫阳阁中出手。”
王承俐无奈轻笑,低低道:
“如此……王某还得记下这份恩情了……”
萧决意拿出一卷捆好的皮毛,捻断绳索,将那黄灿灿的皮毛展开,摆摆手道:
“承俐兄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来,瞧瞧我新猎得的金背鼬,这可是炼气五层的妖物,交手之际还得控制着分寸,防止伤了皮毛,添了瑕疵,得之极其不易。”
王承俐望着那张两掌大小、近乎完美的皮毛,即便再不愿意,也得承认萧决意的确精于猎妖,光是这剥皮卸骨的手法,便需要十数年的积累。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只觉这皮毛暖而不燥,想到自家侄儿快满周岁,自己这个做叔叔的也该送些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暗暗思忖着拿着皮毛给侄儿做上一顶小帽,倒是刚好合适,当即开口道:
“品相还算不错,这金背鼬性子狡诈,极其难捉,便作价二十枚灵石如何?”
二十枚灵石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更何况这皮毛毕竟不是成品,还需请人加工刻阵,在王承俐看来,已经是一个十分公道的价格了。
可萧决意却笑了笑,将那皮毛往回拢了拢,摇头低声道:
“承俐兄还是再考虑考虑,这金背鼬实在难得,若不是我急着换取灵石,留上个把月,等青山坊开市,随便都能卖到五十枚灵石的价格。”
王承俐略一挑眉,轻声道:
“五十枚灵石着实有些高了,我最多出到三十枚,不过……”
萧决意还欲还价,却听见王承俐后面还有半句,当即催促道:
“不过什么?”
王承俐微微一笑,继续道:
“若是决意兄能将那丹药的用途告知在下,王某亦可以五十枚灵石的价值收购。”
萧决意闻言,思虑一番,目光在王承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阵,旋即开口道:
“承俐兄都如此发问了,那萧某自然不好瞒着,之所以讨要那松冥丹,不是为了吞服修炼,而是为了诱杀一只妖兽。”
王承俐皱着眉头,脸色满是不信,低低问道:
“决意兄可是炼气六层修为,又有家族秘法傍身,穿林跨涧如履平地,来去自如,竟也需要丹药辅佐?难不成这次的目标是什么筑基大妖不成?”
萧决意连连摆手,讪讪一笑,辩解道:
“承俐兄言重了,以萧某如今的实力,猎杀筑基大妖几无可能,反而大概率丧命其中,此番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只因那畜生是只飞禽,我等毕竟只是炼气修为,御剑作战稍一分心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后果。”
王承俐暗暗点头,他记得修炼伊始,父亲便与他说过,炼气修士殒命的原因最多的不是丧命妖兽之口,也不是寿元大限,而是御剑打斗之际从半空中坠落。
毕竟修士御剑最要紧的便是凝神,若是双方斗法,一方被打落,仓促坠落之间,心神定然失守,谈何再度凝神引动法剑……
如此一来,萧决意利用松冥丹引诱禽妖落地,倒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方法。
念及此处,他思虑一番,开口问道:
“原是如此,只是王某还有一事不解,那禽妖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能让决意兄如此上心?”
萧决意抿了口茶水,嘴角微微扬起,低低道:
“因为……我亲眼所见,那禽妖身怀一种异火。”
“异火?”
王承俐瞳孔微缩,藏在桌案下的拳头不自觉地紧握起来,他强压下心中震惊,轻声道:
“决意兄可知那异火有何效果?”
萧决意摇摇头,苦笑道:
“我也只是偶然见过一两次,当时我还只是个炼气三层,年岁尚幼,只是远远望见山林上空有只玄色大鸟喷吐浓焰,便记下了大概的方位。”
王承俐暗暗思忖,他知道父亲有一道丹火,虽然品阶不高,却对炼丹裨益不小,他如今正值瓶颈,若能得一异火炼化收服……
萧决意望着王承俐神色一阵变化,稍一思量,开口道:
“承俐兄可是对那异火感兴趣?”
“不错。”
王承俐坦然点头,继续道:
“不满决意兄,我正忧心三月以后的丹师考核,若能在这之前炼化一道异火,把握势必能多上几成。”
萧决意蹙起眉头,沉思一阵,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开口道:
“既如此,承俐兄不妨一同前去,彼此照应,我等也好多上一点胜算,只是这战利品,向来都是按照市价均分,若是谁有心仪之物,需用灵石或等值灵物补齐,你若要那异火,可得先提前做好准备。”
王承俐眼中惊喜一闪而过,当即点点头,起身拱手道:
“决意兄放心便是,规矩我都省得。”
……
萧决意将此次带来的灵材一一换成灵石,又在丹阁内购买了一些丹药符箓,两人又是一阵商量,决定在下月月初在江宁城外集合,等萧决意回去和其他人敲定了具体日子后,再派人传信,告知王承俐。
对此安排,王承俐自是毫无异议,毕竟是中途入伙,少几分话语权也在情理之中,他正暗自盘算着此行需做的诸般准备,耳边忽地传来一个低微恭敬的声音:
“王执事,马执事命我来取本月的账册。”
却是学徒牛百川不知何时已侍立身侧,身着一袭半旧的青布弟子服,躬身垂首,衣角边沿还沾着一点未干的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