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帆星核绽放的光柱穿透雾林时,银白色的花雨簌簌落下,像把整个天空的星光都抖落在了林间。红姑蹲在老槐树下,看着父亲埋下的格桑花籽在冰灵力的滋养下破土而出,嫩绿色的芽尖顶着星核的微光,仿佛握着把小小的火炬。
“这些花籽埋了三百年,居然还活着。”汐瑶的净化珠悬在花田上方,金光漫过之处,新芽舒展得更快了,叶片上的绒毛沾着雾珠,在光中亮得像撒了层碎银。她指尖拂过片新叶,叶尖突然渗出滴晶露,落在红姑手背上,凉丝丝的,带着治愈的暖意——像父亲当年为她擦伤时,用的灵泉水。
白鹿的鹿角蹭了蹭红姑的肩膀,鹿背上的铜哨发出轻快的颤音。它转身朝着雾林外走去,蹄子踏过的地方,银白色的花径一路延伸,花瓣上的星纹在阳光下流转,像在地面铺了条通往天际的星轨。
“它要带我们去下一处。”柳诗瑶将探险队手札卷成筒,插在腰间。手札的最后几页在星核光芒的映照下,浮现出模糊的地图,标注着下一颗灵脉种子的方位——“落霞谷”,旁边画着朵燃烧的花,花芯里嵌着颗红色的晶石。“古籍说那里的灵脉种子藏在火山口,是用‘焚天焰’的余烬培育的,性子最烈,需要冰灵力镇压才能唤醒。”
阿影的影丝顺着花径往前探,影囊里的贝壳风铃突然变了调子,铃音沉厚如鼓声,像是在呼应某种地底的震动。“前面三十里有地热活动,”他收回影丝,指尖沾着些带着硫磺味的黑土,“影丝触到岩层时会发烫,看来离火山不远了。”
凌雪弯腰从花径上拾起片花瓣,冰灵力注入后,花瓣化作枚透明的冰符,符面上的星纹与归帆星核的纹路隐隐相扣。“阿澈的画册里画过落霞谷,”她将冰符递给红姑,“说那里的晚霞是红色的,像火在天上烧,谷里的石头会发烫,能煮熟鸡蛋。”
林风的混沌力顺着花径蔓延,与地底的地热产生微妙的共鸣。他低头看向脚下的土地,银白色的花根在泥土里织成细密的网,正贪婪地吸收着星核散逸的灵力,根须末端泛着淡淡的红,像在朝着某个热源生长。“落霞谷的灵脉种子应该在休眠,”他望着花径延伸的尽头,那里的空气微微扭曲,“地热活动是它在呼吸,我们得在它‘醒透’前赶到,否则火山可能喷发。”
五人跟着白鹿踏上花径,雾林在身后渐渐隐去,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花瓣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红姑走在中间,铜哨的暖意从腰间传来,父亲日记里关于落霞谷的记载在脑海中渐渐清晰:“焚天焰余烬埋于冰泉下,冰火相济方得灵种。若遇躁动,以海音镇魂,以星轨引途。”
“海音?”她喃喃出声,摸出怀里的黑石碎片,碎片与归帆星核的光芒相触,突然浮现出片海浪的虚影,“难道是指……灵水海域的歌谣?”
柳诗瑶的手札突然在腰间发烫,她翻开一看,某页空白处正自动浮现出字迹,是柳月阁主的笔记:“落霞谷灵种性烈,唯海族歌谣能平其燥。三百年前曾录半首《归帆谣》,藏于火山口冰泉下的铜匣中。”
走至花径尽头,地热的硫磺味越来越浓,空气里弥漫着股淡淡的焦香。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连绵的红山像被烈火烧过,谷间的溪流泛着热气,水底的石头都透着暗红,岸边的植物却长得异常繁茂,叶片边缘泛着金边,像被火焰吻过却未灼伤。
“是‘焰叶草’。”汐瑶认出这种植物,净化珠的金光轻轻扫过,草叶上的金边越发明亮,“玄渊前辈说它只生长在灵脉种子附近,能吸收火焰灵力,是最好的疗伤药。”她摘下片叶子递给红姑,“揉碎了敷在伤口上,比灵泉水管用。”
白鹿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的火山口长嘶一声。火山口边缘覆盖着层薄薄的冰,冰下渗出缕缕白汽,与地热的蒸汽交织成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冰面中央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的岩石上刻着与手札插画相同的火焰纹,纹路里嵌着些暗红色的晶石,正随着地热微微发亮。
“冰泉应该在洞里。”凌雪的冰灵力探入洞口,指尖传来既灼热又冰寒的奇异触感,“下面是空的,有水流声,还有……歌声?”
众人凑近洞口,果然听见隐约的歌声从地底传来,咿咿呀呀的,像海族的古老歌谣,却断断续续不完整。阿影的影丝顺着洞口往下探,半晌后收回,影丝上沾着些冰碴,还缠着缕暗红色的线——那线在光中微微跳动,像极细的火焰。
“下面有个冰湖,”阿影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震颤,“湖底沉着个铜匣,歌声就是从匣子里传出来的。但湖周围的岩壁上,嵌着很多会动的火焰纹,影丝碰到就会被灼伤。”
红姑的黑石碎片突然发烫,碎片里的海浪虚影与洞口的蒸汽相触,竟凝成朵小小的冰花。“父亲的日记说,《归帆谣》是海族的船歌,当年探险队里有位海族姑娘,总在落霞谷的冰泉边唱,说能安抚地下的火焰。”她将碎片贴近洞口,碎片上的海浪纹与岩壁的火焰纹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响,“或许……我能试着唱完它。”
林风的混沌力在洞口凝成道光桥,灰金色的光壁将灼热的蒸汽隔绝在外:“我先下去探路,你们跟着光桥走。凌雪用冰灵力护住大家,别让地热伤着;诗瑶用星辉定位铜匣的位置;汐瑶准备好净化珠,以防有邪气;红姑……等找到铜匣,再试试你的歌声。”
光桥顺着洞口延伸至地底,冰湖的寒气扑面而来,与地热的暖意交织,在空气中凝成无数细小的冰晶。湖面上漂浮着些透明的冰莲花,花瓣里裹着火焰纹,像冰与火的共生体。铜匣就沉在湖中央,匣身刻着海族的船锚纹,歌声正是从匣缝里渗出来的。
“小心湖底的暗流。”阿影的影丝在冰湖面织成网,“影丝探到湖底有漩涡,应该是灵脉种子的呼吸造成的。”
凌雪的冰灵力注入湖面,冰层顺着光桥蔓延,将冰湖冻成透明的冰镜,湖底的漩涡在冰下旋转,像颗巨大的眼珠。“这样就安全了。”她踩着冰面走到铜匣旁,冰灵力凝成把小凿子,轻轻撬开匣盖——里面没有乐谱,只有片浸透了灵泉水的海草叶,叶面上用星辉写着半首歌词,字迹已有些模糊。
红姑接过海草叶,指尖的温度让字迹渐渐清晰:“‘归帆星,照海平,潮来汐去,候君行……’”她轻声哼唱起来,声音虽生涩,却带着种奇异的韵律,与匣子里残留的歌声渐渐重合。
歌声响起的瞬间,湖底的旋涡突然放缓,岩壁上的火焰纹不再跳动,反而顺着歌声的节奏泛起红光。白鹿走进冰湖中央,鹿角上的光花与铜匣的星辉相触,海草叶上的半首歌词突然亮起,在空中补全了后半段:“‘火山眠,冰泉醒,花径延,伴君行……’”
完整的《归帆谣》在冰洞回荡时,湖底的漩涡中心突然升起颗红色的晶石,晶石周围缠绕着冰与火的气息,正是落霞谷的灵脉种子。它在歌声中缓缓旋转,表面的裂纹渐渐愈合,散逸的地热也变得温和起来,像头被安抚的巨兽。
“五种力量合力唤醒它。”林风的混沌力率先注入晶石,灰金色的光在晶石表面形成保护层;柳诗瑶的星辉顺着歌词的韵律游走,为晶石镀上银边;凌雪的冰灵力如水流淌,中和着灼热的气息;阿影的影丝清除着晶石缝隙里的杂质;汐瑶的净化珠金光包裹住晶石,让冰火两股力量和谐共生。
当红姑的歌声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红色晶石突然炸开,化作道赤金色的光柱直冲火山口,将整个落霞谷的天空染成了晚霞的颜色。谷间的地热蒸汽不再灼热,反而凝成无数带着花香的雨丝,落在红山的岩石上,长出片片焰叶草,叶缘的金边在雨中闪闪发亮。
白鹿的鹿角上又多了颗红色的星子,与之前的银白色星子相映成趣。它朝着五人低头,仿佛在行礼,随后转身走向谷外,新的花径从它蹄下延伸而出,这次的花瓣是赤金色的,像燃烧的星辰落在了地上。
红姑将海草叶小心翼翼地收进父亲的日记里,叶面上的歌词在合上的瞬间,化作颗小小的船锚印记,印在“落霞谷”三个字旁边。她摸着印记,突然明白父亲说的“海音镇魂”,不是指歌声有多神奇,而是指那些藏在旋律里的思念——对归人的思念,对安宁的期盼,足以平息最烈的火焰。
凌雪摘下朵焰叶草,压进阿澈的画册里,草叶的金边在纸页上留下淡淡的印记,像给空白的页面镶了道边。“等集齐所有灵脉种子,”她望着赤金色的花径,“这本画册就能画满了。”
柳诗瑶的手札自动翻到新的一页,空白处开始浮现下一处的地图,标注着“鸣沙原”,旁边画着串正在发光的脚印,脚印尽头是片金色的沙丘。“下一颗种子藏在沙漠里,”她指尖划过插画,“古籍说那里的沙子会唱歌,能指引迷路的人找到灵脉。”
林风望着花径延伸的方向,归帆星在赤金色的天空中格外明亮。他能感觉到,两颗苏醒的灵脉种子正在产生共鸣,像两颗跳动的心脏,让整个大陆的灵脉都开始苏醒。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终场,而是一场漫长守护的新起点——就像花径会继续延伸,星种会继续低语,他们的脚步,也永远不会停歇。
红姑最后一个走出落霞谷,回头望时,火山口的冰泉正冒着温暖的蒸汽,铜匣静静地躺在湖边,仿佛在等待下一个需要歌声的旅人。她握紧怀里的日记,父亲的字迹在星光下仿佛活了过来,与那些新印上的印记一起,诉说着一个关于传承的故事——三百年前未走完的路,三百年后,有人替他们接着走;三百年前未唱完的歌,三百年后,有人替他们接着唱。
而赤金色的花径尽头,白鹿的身影已化作个小点,像颗引路的星,在天地间闪烁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