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商共济录
第一章 沙暴遇困.驼铃在西陲的风里摇晃,陈默勒紧缰绳,看着前方沙丘尽头突然翻涌的黄沙,心里咯噔一下。他身后跟着十二峰骆驼,驮着关中的丝绸和蜀地的漆器,本想赶在入秋前把货送到月氏,可这沙暴来得比往年早了半个月。
“陈大哥,不对劲!”年轻的伙计阿武声音发颤,指着天边越来越近的黄墙,“那是黑沙暴,咱们上次在居延泽见过的!”
陈默眯起眼,果然见那黄沙中裹着暗沉的阴影,风势已经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他立刻翻身下驼,从驼囊里掏出油布:“快,把货裹紧,骆驼围成圈!”
可沙暴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快太多。不过片刻,狂风就掀翻了刚搭好的半截油布,阿武被风刮得一个趔趄,差点撞在驼峰上。陈默伸手拽住他,刚想喊“躲到骆驼肚子下”,就见最外侧的一峰老驼突然嘶鸣着跪倒,驮着的漆器木箱滚落在沙地上,瞬间被黄沙埋了半截。
“老黄!”陈默心头一紧,那峰老驼跟着他走了五年商路,最是稳重。他刚要冲过去,就被一股强风按在沙地上,嘴里、鼻子里全是沙,连睁眼都难。
迷迷糊糊间,他摸到怀里的羊皮哨子——那是“秦行帮”的信物。三年前,他在咸阳城外的驿站遇到劫匪,是路过的秦行帮商队救了他,之后他便入了帮。帮里有规矩,凡遇险境,吹三声长哨,若附近有帮中兄弟,必来相助。
他咬着牙,腾出一只手掏哨子,可手指被沙砾磨得渗血,好几次都没捏住。风里传来阿武的哭喊,还有骆驼的哀鸣,陈默心里发急,终于把哨子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呜——呜——呜——”
哨声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微弱,像是随时会被吞噬。陈默吹完第三声,就被沙粒呛得剧烈咳嗽,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被一阵熟悉的驼铃声唤醒。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顶羊毛帐篷里,鼻尖萦绕着草药和羊肉汤的香气。旁边传来阿武的声音:“陈大哥,你醒了?”
陈默转头,见阿武脸上带着伤,却笑得一脸庆幸:“是秦行帮的人救了咱们!王大哥他们正好在附近扎营,听到你的哨声就赶来了。”
他撑起身子,刚要说话,帐篷门帘就被掀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进来,脸上留着一道刀疤,正是秦行帮西域分舵的舵主王烈。“陈兄弟,感觉怎么样?”王烈递过一碗热汤,“沙暴把你们卷到了咱们营地西边三里地,要不是你那哨子,我们明天才会发现你们。”
陈默接过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心里也热烘烘的:“多谢王大哥,这次要是没有你们,我和阿武还有这货,恐怕都要埋在沙里了。”
“说什么谢?”王烈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你要去月氏的商路,我们昨天刚探过,前面盐泽那边有股新匪帮,专抢秦商。我给你标了条绕路的近道,还能比原计划早两天到。”
陈默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有水源、有可以扎营的安全地,还有帮里兄弟留下的最新商情——月氏最近缺丝绸,价格能比去年高两成。他心里一阵感动,这就是秦行帮的规矩,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是帮中兄弟,就不能看着对方遇险。
第二章 雨夜援商
半个月后,陈默顺利把货送到月氏,卖了个好价钱。返程时,他特意绕到焉耆,帮帮里的李掌柜带了封信——李掌柜的儿子在焉耆学做玉器,三个月没通消息,心里急得慌。
没想到刚到焉耆城外,就遇上了连绵的秋雨。道路泥泞不堪,骆驼走得步步打滑,陈默只好带着阿武找了个破庙避雨。刚生起火,就听到庙外传来马蹄声,还有人喊:“里面有人吗?求帮忙!”
陈默起身掀开庙门,见外面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汉子,牵着一匹瘸腿的马,马背上绑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我是张远,做药材生意的,从龟兹过来,马腿被石头砸伤了,雨太大,实在走不动了。”汉子气喘吁吁地说。
阿武刚要开口,陈默就注意到汉子腰间系着的青布带——那是秦行帮的标识,布带上绣着一个小小的“秦”字。他立刻侧身让开:“快进来,先烤烤火,我给你看看马腿。”
张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多谢兄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帮中之人。”
陈默让阿武找些干草铺在地上,自己则蹲下身查看马腿。马的右前腿肿得老高,膝盖处还在流血。“是脱臼了,还有些外伤。”陈默从驼囊里掏出帮里统一配置的伤药——这是咸阳的老医者特意为商队配的,止血消肿很管用。他一边给马敷药,一边问:“张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敦煌,”张远烤着衣服,叹了口气,“这次带的药材是给敦煌医馆的,本来想赶在雨前到,没想到半路上遇到山洪,冲毁了桥,绕路的时候马又伤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帮里兄弟传来的消息,说敦煌最近有瘟疫,急需这些药材,我怕耽误了时间,才冒雨赶路。”
陈默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是帮里文书的手笔,还盖了分舵的印。他心里一沉,瘟疫可不是小事,若是药材送晚了,不知要多死多少人。“张大哥,你的马至少要养三天才能走,”陈默想了想,“我这里有两匹备用的马,你先牵走一匹,带着药材先走,我帮你照看这匹伤马,等雨停了,我把它送到敦煌的马厩,你到时候去取就行。”
“这怎么行?”张远连忙摆手,“你的货还要靠骆驼运,马是用来应急的,我拿走了,你们怎么办?”
“我没关系,”陈默笑了笑,“这附近的路我熟,雨小了我慢慢走就行。药材要紧,耽误不得。”他转头对阿武说:“你把咱们备用的马牵过来,再把剩下的伤药给张大哥带上。”
阿武有些不乐意:“陈大哥,咱们的马要是给了他,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帮里的规矩你忘了?”陈默看了他一眼,“‘见难不救,愧为秦商’,张大哥的事比咱们的货重要。再说,咱们要是遇到危险,不也盼着有人来帮吗?”
阿武低下头,不再说话,转身去牵马。张远看着陈默,眼眶有些发红:“兄弟,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等我到了敦煌,一定让人在沿途的驿站留话,让帮里的兄弟多照应你们。”
第二天一早,雨小了些,张远牵着马,带着药材匆匆出发。陈默则留在破庙里,每天给伤马换药,等雨停了,他又雇了当地的牧民,一起把伤马送到敦煌。等他赶到敦煌时,张远早已在驿站门口等着,手里还提着一坛好酒。
“陈兄弟,你可来了!”张远拉着他的手,“药材送得及时,瘟疫已经控制住了,敦煌县令还特意夸了咱们秦行帮,说咱们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陈默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也觉得暖和。他知道,这就是秦行帮能在各国商路间立足的原因——不是靠武力,不是靠钱财,而是靠这份互帮互助的情分。
第三章 匪寨解围
又过了半年,陈默成了秦行帮关中分舵的副舵主,负责协调往返于咸阳和邯郸的商队。这年冬天,他接到消息,帮里的刘老栓商队在赵国边境的太行山遇到了劫匪,被堵在了一个叫“黑风口”的地方,劫匪要他们交出所有货物,否则就烧了商队。
陈默立刻召集了二十个帮里的兄弟,带上兵器和干粮,快马加鞭赶去黑风口。路上,他心里很着急——刘老栓今年六十多了,做了一辈子秦商,这次带的是咸阳的瓷器和粮食,要是被劫匪抢了,他这辈子的积蓄就全没了。
赶到黑风口时,天已经黑了。陈默远远地看到山坳里有火光,还有劫匪的吆喝声。他让兄弟们先埋伏在树林里,自己则摸过去侦查。
只见刘老栓的商队被围在中间,十几辆马车排成一圈,刘老栓站在马车前,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些强盗,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就不怕王法吗?”
劫匪头子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哈哈大笑:“王法?在这黑风口,老子就是王法!识相的就把货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陈默心里有了数,这伙劫匪大概有三十多个人,手里都是刀枪,而刘老栓的商队只有十个伙计,手里只有木棍和菜刀,根本不是对手。他悄悄退回到树林里,对兄弟们说:“等会儿我吹一声哨,你们就从两边冲过去,先把劫匪的后路断了,再救刘老栓他们。”
兄弟们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兵器。陈默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哨子,吹了一声短哨。
“冲啊!”
随着一声呐喊,二十个秦行帮的兄弟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手里的刀枪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劫匪们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顿时慌了神。陈默一马当先,冲到劫匪头子面前,一刀就砍向他的手腕。
劫匪头子惨叫一声,手里的大刀掉在了地上。陈默趁机一脚把他踹倒,用刀指着他的脖子:“都住手!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其他劫匪见头子被擒,都不敢再动。刘老栓趁机带着伙计们冲了过来,捡起地上的刀枪,围住了劫匪。
“陈副舵主,你可来了!”刘老栓跑到陈默身边,老泪纵横,“要是再晚一步,我的货就全没了。”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叔,没事了,有我们在,没人能欺负咱们秦行帮的人。”他转头对劫匪头子说:“把你们抢的东西都交出来,再发誓以后不再抢秦商,我就放你们走。”
劫匪头子连忙点头:“我们交,我们交!以后再也不敢抢秦商了!”
兄弟们把劫匪抢的货物都搬了回来,还缴获了他们的兵器。陈默让劫匪们把兵器留下,然后放他们走了。
等劫匪走后,刘老栓拉着陈默的手,非要把一半的货物分给他们。陈默拒绝了:“刘叔,帮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互帮互助,不是为了好处。你能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强。”
刘老栓叹了口气:“唉,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仗义的组织。当初入帮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交个会费,没想到真能在危难的时候有人来救。”
陈默笑了笑:“这就是咱们秦行帮的初心啊。咱们秦商走南闯北,不容易,只有抱成团,才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才能把咱们秦国的货卖到各国去。”
那天晚上,他们在山坳里生起了篝火,刘老栓让伙计们煮了热汤,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汤,聊着商路上的趣事。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温暖的笑容。陈默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要把秦行帮的规模再扩大一些,让更多的秦商加入进来,让他们在各国的商路上都能有个依靠。
第四章 商路共济
接下来的几年里,陈默和帮里的兄弟们一起,把秦行帮的分舵开到了韩国的新郑、魏国的大梁、楚国的郢都。每个分舵都有专门的驿站,帮里的兄弟只要出示信物,就能免费住宿、更换马匹,还能得到最新的商路信息。
有一次,楚国的分舵遇到了麻烦——楚国的官府突然提高了关税,还故意刁难秦商,扣了好几支秦行帮的商队。陈默接到消息后,立刻带着帮里的几个管事去了郢都。
他们先找到了楚国的大商人昭雎——昭雎和秦行帮有过生意往来,之前他的商队在秦国遇到困难,是陈默帮了他。昭雎听说了秦商的遭遇,立刻答应帮忙疏通关系。
在昭雎的帮助下,陈默见到了楚国的令尹。他没有哭闹,也没有指责,而是拿出了这些年秦商和楚国商人的交易记录:“令尹大人,这些年,咱们秦国的丝绸、瓷器、铁器源源不断地运到楚国,而楚国的茶叶、木材、玉石也卖到了秦国,两国的商人都赚了钱。要是现在提高关税,刁难秦商,恐怕会影响两国的贸易,到时候不仅秦商受损,楚国的商人也会吃亏啊。”
令尹看着手里的交易记录,沉默了很久。陈默又接着说:“咱们秦行帮在楚国也有不少分舵,帮里的兄弟不仅做买卖,还帮楚国的百姓修过水渠、建过驿站。要是咱们的商队被扣留,恐怕会让楚国的百姓寒心啊。”
令尹想了想,终于点头:“好吧,我会下令降低关税,放了你们的商队。不过,你们秦行帮也要保证,以后运到楚国的货物,质量要过关,不能以次充好。”
陈默连忙道谢:“请令尹大人放心,咱们秦行帮有规矩,要是有兄弟以次充好,欺骗顾客,立刻逐出帮门,永不录用。”
这件事过后,秦行帮在楚国的名声更好了,越来越多的楚国商人也想加入秦行帮。陈默和帮里的管事们商量后,决定允许其他国家的商人加入,但必须遵守秦行帮的规矩——互帮互助、诚信经营、不欺行霸市。
随着秦行帮的规模越来越大,商路也越来越通畅。从秦国的咸阳到齐国的临淄,从燕国的蓟城到越国的会稽,到处都能看到秦行帮的商队。帮里的兄弟不仅做买卖,还把各国的文化、技术带到了秦国,也把秦国的文化、技术传到了各国。
有一次,陈默带着商队去齐国,遇到了一个齐国的工匠,这个工匠会做一种很精致的漆器,但因为齐国的木材不好,做出来的漆器容易开裂。陈默就把他带回了秦国,给了他最好的木材和工具。后来,这个工匠做出来的漆器不仅在秦国很受欢迎,还卖到了其他国家,成了秦行帮的特色商品。
还有一次,帮里的一个兄弟在赵国遇到了一个农夫,这个农夫会种一种高产的小麦,但因为赵国的水利不好,收成总是不稳定。陈默就派了帮里的水利师傅去赵国,帮那个农夫修了水渠。后来,这种高产小麦在赵国推广开来,赵国的百姓都很感激秦行帮。
渐渐地,秦行帮不仅成了一个商业组织,还成了各国文化交流的桥梁。各国的君主都很重视秦行帮,因为秦行帮不仅能带来财富,还能促进各国的和平与稳定。
这年秋天,陈默在咸阳召开了秦行帮的大会,来自各国的帮众来了上千人。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陈默心里很感慨:“兄弟们,咱们秦行帮从一开始的几十个人,发展到现在的几千人,靠的不是别的,就是‘共济’两个字。咱们走南闯北,遇到过风沙,遇到过劫匪,遇到过官府的刁难,但咱们从来没有怕过,因为咱们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身边都会有兄弟帮忙。”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陈默接着说:“我希望咱们秦行帮能一直走下去,不仅要把咱们的货卖到各国去,还要把咱们的情谊传到各国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秦商不仅会做生意,更重情义!”
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之前更响亮。陈默看着台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王烈,有张远,有刘老栓,还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兄弟。他知道,只要这些兄弟还在,秦行帮就会一直存在,秦国的商路就会一直通畅,各国的百姓就会一直受益。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咸阳城的城墙上,也洒在秦行帮众的脸上。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眼里都充满了希望。因为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互帮互助,共济前行,就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