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那边的声音忽然低得像是贴在耳边：“那我也要告诉你——别再查了。如果你还敢继续，那你那一点点‘安全’和‘幸福’，可就不一定稳得住了哦。”
“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其实你根本不懂什么叫代价。”
“给你一句忠告，停下来。不然，你会后悔的。”
电话挂断了。
那个“滴——”的尾音，像是一颗冰冷的子弹，击中了林晓萌的胸口。
她站在那里，过了几秒，慢慢转过身，轻声对江夜霖说：“走吧。”
江夜霖看着她，眼神一暗，但没有劝阻。
他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后，目光如刃，寒意逼人。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雨点终于落了下来，一滴砸在林晓萌的手背上，冰冷刺骨。
夜色深沉，大雨将至。
车窗外的雨终于落了下来，细细密密，却不急不躁，像是某种预兆。
林晓萌坐在副驾驶座，双手紧紧攥在膝上，指尖泛白。
江夜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中控台上拿起纸巾，随手递给她。
她愣了愣，接过，却并没有擦什么，只是攥在掌心，像是握住一份迟来的勇气。
“如果你再后悔的话，现在掉头还来得及。”江夜霖没看她，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像是在陈述某个公理。
林晓萌嘴角扯了扯，“晚晴不是我能放弃的人，哪怕她现在走错了，我也得把她拉回来。”
江夜霖没说话，但指节微微泛白，分明是憋着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趟路的风险。
苏晚晴不是过去那个撒娇要糖、为了一部剧痛哭的女孩了——现在的她，已经学会了用甜言蜜语藏锋利的刀子。
车驶进别墅区，远处那栋灰白色的别墅轮廓在朦胧雨幕中渐渐清晰，如同藏着危险的鬼魅。
林晓萌下车时，鞋跟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声响，她的伞没撑开，雨滴打在肩上，冰凉而清醒。
门开了。
苏晚晴站在玄关处，一袭干净的白裙，头发随意披散，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但眼中，却是一片掩不住的冷光。
“你们来得还挺快啊。”她轻轻歪头，笑得像个没有情绪的瓷娃娃。
江夜霖本能地挡了林晓萌半步，但她轻轻一推，就绕过他，走上前一步，声音轻柔又坚定，“晚晴，我来了，不是为了对抗你，是来救你。”
苏晚晴微怔，那一瞬间表情裂了一丝，但很快又收拢如常。
她转身让出门口，像吹风似的说了一句：“进来吧，我也正好，想听听你怎么解释背叛。”
屋里一片安静。
每一步踩在地板上的回声，都拉长了林晓萌心底的不安。
她看着苏晚晴坐到沙发上，蜷起腿，像一只随时会立刻暴起的小兽，防备而疏离。
“你是不是以为，叫了一群专家，就能把所有事合理化？”苏晚晴挥了挥手里的茶杯，茶水晃出一道弧线，险些溅到地毯上。
林晓萌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缓缓走近几步，坐在她对面，用最温柔的语气说了一句：“我不想你再痛苦了。”
苏晚晴的目光顿住了，几秒后，像是终于撑不住似的，她的手一抖，茶杯啪地落地滚出几步，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扑进了林晓萌怀里，像个终于找到母亲的走失孩子。
“我真的……真的好累啊。”她的声音颤抖，像含着水的碎玻璃，“我不是不想停下，是那个人——他太可怕了……”
林晓萌用力抱紧她，纤细的肩膀抖个不停，声音却杀伐坚定：“我知道，是沈寒渊。他不该用那种方式控制你。晚晴，我们可以告他，我们有证据——你不是一个人，我在。”
苏晚晴像是听到了童话故事，一寸一寸从怀里抬起头，看着她：“你愿意……一直站在我这边吗？”
“当然。”林晓萌没有丝毫迟疑。
她的声音像一针镇静剂，暂时压下了苏晚晴眼底那团混乱的漩涡。
“那我们走吧，”江夜霖终于开口，却不像平日里那样冷漠，而是一种低调的温柔，“公司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尹专家也到了。”
苏晚晴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晦暗不明，但终于站起身来，没有挣扎。
林晓萌握紧她的手，一步步引她往门外走去。
清晨的雨势渐小，像是天意放缓了脚步。
江夜霖在前头撑起了伞，回头看了看她们，眼神藏着一点复杂。
回到公司，会议室已经布置妥当。窗外天光昏沉，略显压抑。
林晓萌站在圆桌前，环视四周，成员们已悉数到场。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天揭开的痛楚和隐情，条理分明地说出口：“苏晚晴的异常，是因为被沈寒渊长期精神操控与威胁。她不是背叛者，她是受害者。”
人群中有人倒吸冷气，也有人惊疑未定，但没人开口，空气压抑到了极致。
一声细碎敲门声响起。
“我来晚了吗？”尹心理专家缓步走入，手里还拿着记录本和资料，看都没看旁人，径直走向苏晚晴。
“你做好准备了吗？”他低头看着坐在一旁的苏晚晴，语气温和却不容忽视。
苏晚晴还没回答，林晓萌却率先开口了，声音像是破空的箭：
“她会的，只要你帮她找到那个自己。”
尹专家顿了顿，没有否认，只是推了推眼镜，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
录音笔啪地一声落在桌面，下一秒，尹专家低声自语似的开口：
“那我们，从她最初的梦魇开始说——”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录音笔微弱的电流声，一下一下，敲打着众人的神经。
林晓萌能感觉到苏晚晴的手在微微颤抖，像一片风雨飘摇中的叶子。
她握紧了苏晚晴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我第一次见到沈寒渊，是在一个慈善晚宴上。他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像一位救世主……”苏晚晴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在回忆一场噩梦。
尹心理专家引导着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缓缓讲述着被沈寒渊操控的过程。
他如何利用她的家庭困境，如何用甜言蜜语和虚假承诺一步步引她入局，又如何在她想要抽身时，用威胁和恐吓让她不敢反抗。
“他说……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会让我家破人亡……”苏晚晴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林晓萌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苏晚晴，却没想到她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对不起……晓萌，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苏晚晴断断续续地说着，泪水模糊了她的妆容。
林晓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没关系，都过去了，没关系了……”她心里五味杂陈，有愤怒，有心疼，有自责，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苏晚晴终于愿意说出来，庆幸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