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符火化作的熔岩光焰散去,保温棚里只剩下油脂滴落冰面的“滋滋”声和那股如同实质般翻滚的、霸道的复合异香风暴。
金黄流油的烤狼腿横在棚中央,像一块砸入死水潭的陨石,搅动着凝固已久的空气。
楚潇潇烧得滚烫的身体微微前倾,攥紧能量胶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骨节泛白。
她那双布满血丝、带着怨毒与不甘的眼睛死死钉着那条狼腿,鼻腔被那极致诱惑的肉香疯狂冲刷。
大脑深处被高烧和屈辱灼烧的混沌区域,如同被投入了一桶液氮,瞬间冷却、凝结。
所有的混乱情绪仿佛被强行抽离!
只剩下最纯粹、最冰冷的……逻辑!
她看到了什么?
那悬停的熔岩符火——超越了科学解释的力量掌控。
龙玥身上被精心梳理呵护的温润气息——与自己的破败形成云泥之判。
刀锋、铁盾、蜂鸟、鹰眼——四个散发着铁血气息、装备精良、即使在绝境中依旧维持着紧密配合的专业军人——他们所有目光投向的不是龙玥(上级),而是那个穿着破冲锋衣、扛着狼肉回来的周天!
雪鸮——气息最诡异、眼神最冰冷的那个女人——她的站位是警戒,警戒的核心是周天出现的方向!
龙玥……那双清亮的眼底,刚才一刹那闪过的、不易察觉的挑衅?
对,是挑衅!
在她靠近周天的时候,在她故意回应自己的屈辱时!那不是惺惺相惜,是胜券在握后的嘲弄!
她知道自己会失控!
甚至……引导自己失控?!
冰冷的逻辑链条瞬间贯通!
天山雪莲果……拍卖会上的神秘人……符箓店里…………连雪狼王都在他面前被拍傻……这一支强得离谱的军人小队以他为绝对核心……
周天!
不是普通的“怪人”!
他是……唯一跳出常理、掌控着超越世俗力量、能在这绝地地狱里翻转生死的关键!
他是……楚家寻找多年、遍访全球“高人”都求不得的……
救命稻草!
至于龙玥为什么受伤?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楚潇潇不想知道了!不重要了!那都是细枝末节!
抓住眼前这根唯一可能拯救母亲性命的稻草,才是核心目标!
高烧的潮红依旧未退,但她眼底所有的怨毒、不甘、屈辱,如同被精密程序瞬间覆盖,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剔透的、带着绝对功利和清醒决断的冷静!
如同商场上面对生死订单的楚家总裁!
她猛地吸进一口混杂着肉香的冰冷空气!
那灼痛感甚至成了让她保持清醒的良药!攥紧的能量胶随手扔开!
她的身体从怨恨的僵硬状态中强行抽出力气!
以一种近乎“标准伤患苏醒后需要被关照”的姿态,极其自然地微微松开裹紧的破毯子,露出被雪鸮处理过的、涂着凝胶的狰狞伤口,看向周天的眼神不再是冰锥,而变成了一种混合着虚弱、感激和一丝恰到好处后怕的恳求。
“周……周先生……”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高烧的沙哑和刻意放柔的颤抖,“谢……谢谢您……救命……”
她的目光最后又落到棚中央那条滋滋作响、散发着无穷诱惑的烤狼腿上。
这一次,眼神里不再是反胃,而是迅速被一种带着强烈求生欲的、原始的、对高能量摄入的渴望取代。
她的胃袋在疯狂痉挛,身体本能地发出信号——她需要能量!需要恢复!需要活下去完成目标!
周天像是压根没注意到楚潇潇这翻天覆地的眼神变化。
他依旧摆弄着那条烤狼腿,慢悠悠地从帆布包里摸出一柄锈迹斑斑、仿佛刚从古董堆里刨出来的小刀(也不知哪里掏出来的)。
刀刃在惨淡光线下闪着钝光。
他甚至没看刀锋几人饿狼般的眼神,用小刀极其随意地,从狼腿上片下一块边缘烤得焦脆金黄、滋滋冒油、冒着腾腾热气的肉。
周天把那块脸盘大小、流着滚烫油脂的狼肉……随手一抛!
动作随意得像给宠物丢零食!
目标……却是……
正努力做出“虚弱感恩,恳请关照”姿态的楚潇潇!
那块巨大的、流着油光的金黄烤肉!带着足以灼烫皮肤的滚烫热气!
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无视了楚潇潇脸上瞬间闪过的错愕!
“噗!”
不偏不倚……稳稳地……砸进了她因刚想开口说话而微微张开的……嘴巴里!
力道不大。
但也……绝不温柔!
“呃!”楚潇潇猝不及防!巨大的肉块瞬间塞满了口腔!
滚烫的肉汁混合着焦香油脂猛烈刺激着干裂灼伤的咽喉!
她想吐!想咳嗽!但塞得太满太准!
喉咙被死死噎住!滚烫的感觉如同吞下了一块烙铁!
瞬间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整张脸憋得通红!(这下不是高烧的潮红了)!
“唔唔唔!!!”
她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喉咙,身体痛苦地弓起!额头的青筋暴起!眼珠子都瞪圆了!
棚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只有油脂滴落的“滋滋”声和楚潇潇被噎得翻白眼的“嗬嗬”声清晰可闻。
刀锋几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刚还一脸“看破红尘”要投诚的楚大小姐瞬间变成了吞金自尽的蛤蟆?!
雪鸮的指尖在战术裤线上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评估是否需要进行海姆立克急救?
龙玥靠在垫子上,看着这极其荒谬又解气的一幕,嘴角微微抽搐着,像是在强行压制某种爆笑的冲动,身体因忍笑而微微颤抖。
周天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又慢条斯理地开始给刀锋、蜂鸟、鹰眼分肉。
每人一大块,分量实在。
轮到铁盾时,他甚至切了块带骨的筋肉,对着铁盾那壮硕的身形比划了一下才递过去。
给雪鸮片肉时,他的动作明显细致了不少,选的是烤得最酥脆、肉纹最细腻的边缘肉片。
雪鸮面无表情地接过,看不出情绪。
最后,他走到龙玥身边。
切下狼腿内部肉最厚、汁水最饱满、还带着一丝粉嫩肉心的一小块精华。
动作轻缓,用小刀托着,轻轻递到她唇边。
目光平静,没什么多余表情,却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照料。
龙玥极其自然地张嘴,小口咬下。
油脂在她唇边留下莹润的光泽。
她微微眯起眼,像是在品味绝世珍馐。
那眼神瞥向还在痛苦挣扎试图把肉吐出来或咽下去的楚潇潇时,带着一丝清亮透彻的、如同看一出劣质默剧般的……玩味?
楚潇潇好不容易把那块该死的滚烫狼肉连扯带咽地折腾下去,喉咙和食道像是被刮过一遍硫酸,火辣辣的剧痛让她眼泪鼻涕横流!
狼狈到了极致!
她瘫在角落里剧烈喘息,胃里翻江倒海,高烧的晕眩和强行咽下食物的胀痛感纠缠不休。
抬眼却正好看到周天在龙玥面前那种截然不同的、堪称“温柔细致”的动作,以及龙玥那毫不掩饰的玩味目光!
巨大的屈辱感和绝望再次猛烈上涌!理智?清醒?算计?
在这一刻被彻底淹没!她想尖叫!想撕碎一切!
却被喉咙火烧火燎的剧痛死死扼住!只能发出野兽般嘶哑绝望的呜咽,眼泪混着鼻涕毫无形象地往下淌!
仅存的、支撑她“幡然醒悟”的冰冷逻辑彻底崩塌!
就在这时。
周天给所有人(除了噎得半死的楚潇潇)都分好了肉。
他自己也拿着一块金黄的狼腿肉,慢悠悠地啃着。
他像是才想起还有这么号人物,目光极其随意地扫过角落里痛哭流涕、狼狈到人设尽毁的楚大小姐。
没嘲笑。
没安慰。
只是非常自然地,举起手里那块被啃出一个豁口的狼腿,对着楚潇潇,晃了晃那流油的缺口,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路边摊小吃:
“味道……”
“还行?”
他顿了顿,像是在阐述一个物理定律:
“就是……”
“这块肉……貌似比较认主?”
“别人喂……”
他指了指龙玥那边,又指指楚潇潇喉咙位置(刚噎住的地方)。
“……容易……”
他极其诚恳地总结:
“卡喉咙?”
“咯……”楚潇潇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怪异的、如同被强行掐断脖子的呜咽!
巨大的悲愤和羞辱如同巨锤砸中头顶!高烧的滚烫和喉咙食道的火辣刺痛混合着绝望彻底冲垮了所有堤坝!
眼睛一翻!
身体一挺!
带着满脸的泪水鼻涕和油光……
第二次!
彻底!
气!晕!过!去!
保温棚里只剩下烤肉油脂的“滋滋”声。
周天慢悠悠地啃着肉,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调试了一下新烤箱的温度开关。
龙玥小口嚼着最嫩那块肉,眼神清亮地扫过地上再次“死机”的“样品二号”。
雪鸮面无表情地吃着自己那份。
刀锋几人狼吞虎咽。
一切……
和谐得像什么都没发生。